你可知MACAU_作者:望望堇(12)

2019-03-29 望望堇

  夜里微风扇来又扇,扇凉了些许果酒香馨,聊到她深处愁肠,她埋在膝上,有点想哭:“这些事,为什么是我遇上了?”

  他揉她的头发,揉得很乱,温声:“你够幸运啊,还能遇到我。听见吧?”

  她一怔,想了想抬头说:“周楠说我简直是傍大款。”

  他露了两个酒窝,笑说:“我啊?胡说吧她,做我女朋友才能傍我。”稍微暧昧地盯着她。

  她听了那话将酒杯抵在唇上,别过头貌似看那观光塔,却没撑住笑了一笑。回眼一见,他也在笑。

  她就收了笑。

  何至玺陪她到很晚才走,开些模棱两可的玩笑:“我留下来睡吧?”

  她摆摆手,示意他快滚。

  临送他出门,他还在担心:“我离你十几分钟,有事打电话。一个人不要害怕。”她锁好门,听到他下楼梯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她坐回小榉木方桌,喝着残酒,佐了两小叉鹅肝酱,睡意慢慢侵袭,她眼见那银销插鞘的观光塔,也渐渐远了,远成一条水银泄线,她困得不行上床睡去,一夜安枕到大天亮。

  趁着还未正式上班的几天,吴淼第二日出房逛了逛,亚婆井前地附近房屋座落全不规齐,风格甚至散漫。

  她走出又走进铺局错乱的石巷。

  这里保留了殖民地时期的中西遗风,建筑兼而有欧洲名居,岭南旧居。

  清水的矮正古朴。

  纵使老榕树阴不过含蓄淀住时光的参差斑驳,可她觉得,生活倏忽慢下来。

  逛得累了,吴淼歇脚买了支雪糕,坐在广场塑胶凉椅吃。

  足底的花石纹路打磨细均。

  广场有株百年老榕,树砌有砖坛,一垒垒长形砖石陈垢着绿獭皮草般的青苔。

  看,纵使风雨亦有形。

  突然有人轻罩罩她的头。

  那力道吴淼好熟悉,她猜到是何至玺,他上家里找她不见,他们通过电话,她不慌不忙仍吃着雪糕。

  何至玺坐下对面的椅子,说:“去给我买瓶水。”他很少支使她,偶尔会找机会要她干点什么,倒不是支使的意思。

  吴淼戴一顶黄白色鸭舌帽,浓黑长直的头发垂于肋下,她是那种带婴儿白肥的脸,但极小一张,帽檐压得半张脸似乎只剩了大颗浑圆的眼睛,小俏巧的鼻子和粉嘟的嘴。

  她正低头从身上摸钱,白纤三指还举着未吃完的雪糕,她起身去买水,明明套着外套,修长灵活的体貌四肢白日里却耀动得人眼睛要灼烧,何至玺戴上墨镜。

  他们挺配,澳门最舒适的天气,没有居民会戴帽子墨镜的。

  大约三年前,初春的广州。

  他受邀参加请了多位明星站台的某处楼宇开盘,晚上还有酒会,嘉宾丽影,美酒夜光。

  佟俊神神秘秘靠过来告诉他,白天礼仪小姐全是羊城哪位公关带的,他讲好价格可以挑。

  他一听先皱了眉,佟俊私底下爱玩爱疯,众所周知,不过参加个楼宇开盘,哪来的野公关啊,这种路子他也敢碰,他觉得佟俊太过饥不择食。

  他不过五十步笑了佟俊百步。

  他盯了盯地上作考虑,接过佟俊手里的平板,一张张丽照滑下去,滑下去。

  开盘仪式流程过于无趣做作,他偶然发掘到一位小美女,就站在他大约六七步远,绾着露额的成熟黑蝶结盘头,极小一张脸带婴儿白肥,她有着浓扑的大眼睛,小俏的侧鼻,血红的唇。那种不入流的老气妆容,沾了年轻的光倒不讨厌。

  她不小心打了个喷嚏,喷嚏声极轻极轻,近乎于无,只有他注意到笑了,他觉得她有点可爱,她则怕有损仪态往近处一张望,正迎上他锁定注视的目光,顿时脸红了,尽职尽责未再有张望举止。

  她们身穿统一的俗不可耐大红金边鸡心领旗袍,昨夜广州下过雨,黑色丝袜轻薄地裹进了春寒料峭,他想她有点冷吧,他看了一会她高叉的旗袍摆里,现场隔几步就站她那样的一个,太多太多,眼花缭乱。

  徒然失了兴致。

  他虽年轻,素来却喜爱有点轻熟性感,不千篇一律的美女。

  佟俊安排好了,他还装什么君子。

  她其实挺对他胃口。

  他在平板上将照片滑到头了还滑不到她,他有点急了,刷刷又往回滑,于一张照片定住,才认出来这应该是她:白色卡通T恤,水洗宽松的七八分牛仔裤,披着长发,脸上不施粉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