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壮张口结舌,动了半天嘴唇没有说出半个字。
“你可知道她的处境有多艰难,小双只是她的护卫,无论身份还是地位根本不可能在家中立足。得罪人的事没人愿做她去做,就是为了赢得家族的认可,让家族能够接纳小双,可到最后家族趁着她出门找借口毒害了小双,她夜以继日骑马赶路将双腿磨得血肉模糊,还是迟了一步......你可见过她癫狂的模样,你可知她如何煎熬......”
“她到底是什么人......”大壮口中喃喃地问道。
“不管她是什么人,枉费了她一直惦记你,我再从你口中听到对她不敬的话,休怪我不客气!”甯蔚羽最后的警告在大壮耳边停留片刻,随着他的身影消失。
山崖下乱石嶙峋,玉柏玄深一脚浅一脚,沿着凸出的石块摸索。经年累月风吹日晒,每一处石壁都已不复当年的形状,她的指尖从上面划过,似乎感受到了久别的体温,地上的尖锐的石子仿佛还留着暗红色的足迹,一步步延伸到破碎的记忆。
幽暗的潭水深不见底,散发彻骨的寒意,生死的界限只在一念之间,恍惚中她看到一个枯槁憔悴的身影在乱石中跌跌撞撞地跳入深潭,来回不断寻找自己,渐渐变得吃力仍不放弃......
玉柏玄看着潭水中的倒影,桃花明媚温柔似水,“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你......”
大壮带着甯蔚羽找到她时,她正对着潭水痴笑,伸出一双手抚摸着虚无,眼看就要掉进深潭,甯蔚羽飞快地跑过去抱住摇摇欲坠的玉柏玄,大壮在一旁焦急地呼喊,“小花,你快醒醒,是我错怪你了,你别吓唬我,我给你赔不是。”
一行清泪从脸颊滑下,滴落在衣襟上,玉柏玄浑然不觉,“我以为他心里没有我,我以为坠崖之后看到的黑影只是自己的错觉,我以为他已经去寻找心中的爱人,我以为他已经过上幸福的日子,一切都是我自以为是。我受伤有人照顾,他忍着伤痛在与恶人虚与委蛇,我对离悦感恩戴德,他心急如焚怕我遭遇不测,我为自己沉冤得雪而欣喜若狂,他在拼了命地寻我,我享受失而复得的荣华富贵,他便悄无声息地默默守护。”
正在愈合的伤口被再度撕裂,蜿蜒的疼痛锥心刺骨,微风吹过静止的潭水晕开一圈圈涟漪,好像曾经在耳边的低喃倾诉着缕缕衷肠。
“我以为我能将他带离黑暗,我以为我能让他从此安乐,可是除了屈辱和痛苦,我什么都给不了他。我本想将先帝留下的兵权交予陛下,以此换得陛下的恩典,我不应该告诉他,我应该回来之后再说,他......宁愿自尽,也不愿让我陷入危险的境地,是我害了他,是我......”
甯蔚羽搂着玉柏玄泪雨滂沱,“不怪你......不是你的错......”
大壮站在一旁看着心碎欲绝的两人,听了玉柏玄的话之后更是后悔,红着眼眶不知如何劝说,恍惚觉得有些疑惑,“先帝”“陛下”,这些称呼......小花到底是什么人,难道她是皇室的人?
玉柏玄轻轻推开甯蔚羽,用袖口拭去泪水,逐渐平息内心的痛苦,“所以,我不能让他就这样白白死去,我不能再辜负活着的人。”
“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甯蔚羽拉着玉柏玄的手,眼中的疼惜无以言表。
“给小双报仇,算我一个,”不管她是什么身份,害死了小双,将小花伤成这样,大壮胸中的愤怒如火升腾。
玉柏玄这才注意到大壮也在身边,开始回忆方才自己说过的话,脸上神色莫名。甯蔚羽也不做声,看着玉柏玄的脸色,此处只有他们三人,大壮只是强壮并无武艺,自己对付她是绰绰有余。
“别人总是叫你大壮,你难道姓‘壮’?”玉柏玄思量片刻,好奇地问道。
大壮正在咬牙切齿地愤恨那些恶人,听到玉柏玄问自己,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我出生时足足八斤,我爹娘就给我起个小名‘大壮’,我姓陈,叫陈瑛。”
“陈瑛,好名字,大壮也不错,”玉柏玄点点头,“父母在,不远游,照顾好家人才是正事。”
“后面的话你怎么不说,‘游必有方’,”陈瑛立刻接上。
“我以为你没念过书,”玉柏玄很是惊讶,她记得陈瑛是不识字的。
陈瑛有些脸红又带着骄傲,“你以为就你识字啊,我也学了,学的虽然不多,一般道理我都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