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几人相对无言,听到门外的小仆禀报,“公主,神医求见。”甯蔚羽下意识抬起头望向门口,又低头不语。夜七看了玉柏玄一眼,没有得到示意,也不敢动弹,咽了口唾沫装作没有听到。
离悦站在门口没有得到答复,不知里面发生何事,心下焦急,不顾小仆的阻拦推门而入,小仆看着一屋子人惴惴不安,玉柏玄上前做个手势命他退下,屋内再次恢复安静。
离悦站在屋子中间,明显感觉到气氛压抑,不知道发生何事,表明来意,“夜五整日用药也不是长久之计,我改了药方,药性温和滋补,每日一剂,省去许多麻烦。”
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夜五也不好不出声。往日在公主府,一众隐卫和守卫没少受离悦的恩惠,习武之人旧伤累累,一到季节交替便会疼痛难忍,多亏了离悦专门为每人调制的膏药,才能逐渐缓解。自己身份卑微,在离悦眼中却一视同仁,夜五心中感激,连忙致谢,“多谢离公子。”
“你怎么出来了,”虽然用过丹药,但玉柏玄依旧担心离悦的伤势,怕他受风伤情反复。
离悦知道玉柏玄担忧自己的身体,目光盈盈地微笑道,“我已经好多了,你一夜未眠,我担心你......”他四顾观察一周,“现在没有旁人,你怎么还站着,没有通报无人进来,你快歇息片刻。”
气氛愈加微妙,甯蔚羽坐在一旁轻笑一声,“对,除了离公子,这世上有谁敢闯公主的寝室。”
离悦被抢白,玉柏玄以为他接下来会发火顶回去,脑中飞速想着应对之策,离悦一反常态,没有作声,他知道甯蔚羽是因为玉柏玄侍候他出恭,才会埋怨他,他自己也觉得不妥,干脆沉默不语。
他从怀中取出药瓶,指指床榻,“你躺下,我给你上些药,瞧你那眼睛肿的,好像挨了揍。”
甯蔚羽笑得愈加张扬,“除了离公子,这世上有谁敢任意打骂公主。”
离悦捏着药瓶的手指节发白,狭长的凤目眯起,似在隐忍。
玉柏玄默默走到甯蔚羽的跟前,“蔚羽......”
甯蔚羽终于抬起头,与她对视,“无子、口舌、妒忌,七出有三,足够了,你不用再勉强自己,也不用再施舍你的怜悯,从此之后,高天渌水,月去云尽。”
玉柏玄望着大敞的房门,呆呆地站立在灌入的风中,纱帘张扬飞舞,仿佛漫天的合欢羽扇,挥洒错落斑驳的泪眼愁丝。
驸马在此时抛下公主不知去往哪个方向,于情于理都不合礼法,不能动用守卫,玉柏玄带着两名隐卫分作三个方向寻找,大街小巷酒肆茶楼,能想到的地方都没有遗漏,三人在午时汇作一处,玉柏玄心急如焚,有着隐隐的担忧,不想去想却不得不面对。
“公主,驸马不会是出城了吧......”
玉柏玄沉默片刻,立即回到郡守府,取了铜符叮嘱了离悦,带着隐卫出城而去。
甯蔚羽目及之处影影瞳瞳,正午的日光照耀下的密林在他的眼中仿佛是嘲笑他的妖怪,他本想压抑自己的痛苦,待玉柏玄回到黍阳,事成之后再与她开诚布公,可她与离悦含情脉脉的对视,两人之间涌动的情意,一瞬间轻易碰断他早就绷紧的心弦,自己的死缠烂打是这世上最廉价的笑话,他想逃离心中那个困守他多年的牢笼,他想告诉自己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幻,梦醒了就不该再沉溺。
他在原地踟蹰,不知走往那个方向,眼前的景象蒙上一层又一层水雾,刚刚还在心里发誓,不再为她流一滴眼泪,不再让人将自己看作软弱的可怜虫,可春秋流逝光景明灭,潋滟晴好之中,还是不停浮现那张娇美的容颜,从稚嫩到豆蔻,从花开漫天到红纱灯下,一颦一笑已经成为烙印,恐怕只有削肉剔骨,才能除却。
第51章 燕燕于飞
“太子殿下,有人自称是觅冬太女派来的信使,有密信要亲自交予殿下。”
洛予赫早就收到了前齐国主送来的旨意,这些时日磨磨蹭蹭以各种理由拖拉,急得口舌生疮,这时听到皇甫霏迟派人送信,禁不住欣喜若狂,“把人带过来。”
士兵将来人上上下下搜个遍,鞋底都没有放过,接着将他引入洛予赫的营帐,洛予赫看着眼前这张娇嫩的娃娃脸,心中对女尊国的男子一通鄙夷,口中说道,“将密信交上来。”
来人站着不动,眼睛无意中瞟向洛予赫身边的随从和军师,“太女有令,此信只能交予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