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晕褪去,微笑停滞了刹那,绽放得千娇百媚,“多谢公主挂念,向我表达爱慕之情的人也有几个,还是让我自己挑个中意的吧。”
“也好......”玉柏玄始终不敢抬头去看叶霂微,摸索着从袖中取出一只钱袋,“送给你,作嫁妆。”
叶霂微接过钱袋,放在手里掂量,笑得春花灿烂,“多谢公主,公主有空再来啊。”
玉柏玄抬起头,她看着叶霂微笑得娇媚入骨,听着他说话的语调带着轻佻,心里说不出的难过。无论他有几分真心,在自己混乱落魄之时,他曾用温柔的怀抱给予自己全部的温暖,他安静地守在一隅,望眼欲穿地等待着自己,等来的却是始乱终弃。
藏在袖子里木簪似乎穿透了皮肉,他却毫无知觉,这一生从被卖入淑馆的那日起,便已经注定了结局,本就卑贱如蝼蚁,就不该痴心妄想能像常人一般找到真心对待自己的人。
十二三岁,如花似玉的年纪,本是一个少年一生中最无忧无虑的时光,流之满脸的羞愤,看着床榻上颠鸾倒凤的两个人,实在无法控制内心的不齿,咬着发白的嘴唇闭上双眼。
“好儿子,你不睁眼,如何学?学不会,如何侍候人?”馆主的声音如同鬼魅,在流之的身后飘荡,冰冷的手指拂过他的脸颊,拨开他的眼皮。
踏沙馆的花魁未及束发,便已名震京都,多少名门淑媛风流才女趋之若鹜,不惜一掷千金睹其芳容。馆主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等着与美人相会的人从初一排到了十五,只是为了隔着纱帘听美人弹奏一曲。
“我是真的爱你,”一双手攥着流之的手,脸上情真意切。
流之水汪汪的杏眼瞧着眼前的人,羞涩中带着深情,“那你替我赎身。”
眼前的人一脸无奈,充满愧疚,“可我父母......”
“我不求你能明媒正娶,你把我赎回去,我给你作小仆也心甘情愿,”流之从身后取出木匣,“这是我攒下的金角,可能不太够用,你想办法再凑一些,我等着你......”
赤身luo体的流之被馆仆架着,被灌下一碗又一碗的粪水,呕吐出的垢物连带着粪水顺着他洁白的脖颈流满全身,满头的青丝不复往日的顺滑,裹满了黄色的液体。
馆主冷哼一声,“吃上几天饱饭,真当自己金枝玉叶了。李氏的长女会给你赎身?是我听过最荒谬的笑话!她是士族出身,正统的家丞继任者,将来还要考取功名,府里倒夜香的都是出身清白的良家少年,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一只木匣丢到流之的跟前,“你让她替你赎身,吓得她把木匣和金角都扔给我了,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她的母亲知晓,末了还恼羞成怒地骂了我一顿,说我踏沙馆的伎子‘仙人跳’,想要讹上她。我开了这么久的淑馆,进进出出都是有身份的人,头一回有人把我骂得狗血淋头!”
馆主想到被骂的时候,自己陪着笑脸点头哈腰的模样,依旧愤愤难平,他看着被呕吐和恶臭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流之,冷漠地说道,“金角我收了,匣子你自己留着吧。给我好好记住,你从里到外,都是脏的......”
被风吹落的木樨花飘飘洒洒在两人之间,玉柏玄忍住想要帮他扫去花瓣的动作,近在咫尺,即将分离。
夜七疾行至玉柏玄身旁,覆在耳边低语了几句,玉柏玄陡然失色,喝道,“城卫都是做什么的?由着她们放肆!”她再次看了一眼叶霂微,“保重,”转身匆匆而去。
叶霂微站在树下,周身已经麻木,僵硬的笑容始终挂在脸上,手中的钱袋倾斜坠落,落英间的木簪断作两截......
皇亲国戚的府邸,普通百姓无法轻易靠近,便是之前武鸣站在少府门口大骂,也是先找到城卫,又报到甯蔚羽那里,甯蔚羽也没想到她一到门口,突然情绪激动到无法控制,这才慌忙去请玉柏玄。
此时几辆马车正欲从相国府门前离开,一个浑身是伤的人手举佩剑挡在为首的马车前,与几名护卫对峙。这群人周围围着一圈城卫,游移着却不敢上前,场面混乱不堪。
被她派去保护姬墨旸的隐卫,从城西寻到夜七之后告知了情况,玉柏玄与夜七得了消息立刻骑马赶来,此次出行是微服,身边除了夜七没带一个护卫。她一路疾驰到相国府门前,就看到这样一幅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