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已至此,再多说无益,你自己看着办,”甯湛屏向姬曾行礼告辞,匆匆离去。
甬道没有闲人,守卫也早已习惯,玉柏玄站在公主府门口,手里端着一碟蜜饯大嚼特嚼,丝毫没有公主的仪态。
相国府的马车浩浩汤汤行至国师府,车帘之内伸出一只玉手,轻扶厢门,纤长的手指如皎玉般洁白无瑕,在阳光之下雪一般晶莹剔透。青丝如墨,白衣胜雪,面纱覆住面颊,却无法掩盖几欲乘风而去的翩然仙姿。一身水色的墨旸高贵端雅,一身白色的国师出尘绝世。
浓密的睫毛轻抬,波光潋滟的清风幽幽传来,扫过她的脸颊和发梢,她的心,就像从棋盘上散落的棋子,在静谧中发出脆响,脊背上的奇妙触觉似乎顺着皮肤延伸至脖颈。
玉柏玄一手端着果盘,一手捂着鼻子,心中默念:可不能在墨旸面前出丑,可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面纱下似乎有了微笑的表情,玉柏玄连忙颌首示意,接着掉转头跌跌撞撞跑回公主府。
她坐在铜镜前看着自己,长吁一口气,幸亏自己跑得快,虽然没有流鼻血,但是再呆下去可就保不准了,得抓紧时间弄些去火的药吃。
冰凉的眼泪顺着脸颊流淌,与地面上支离破碎的水渍融成一体,沾染了檀香的衣袂被浸湿了一角,“你说......若是我的母亲还在世,会这么护着我么......”哭过的双眼又泛上苦笑,“你呢,你也会永远护着我么?”
一双手小心翼翼地拭去他的眼泪,“我会永远陪着你。”
“就像这样,偷偷摸摸的?”
“我会倾尽全力,带你远走高飞,不会有人找到我们,我一直在等你。”
“隐姓埋名,东躲西藏,这就是你说的永远?你总是异想天开,总是试图阻止我的计划,你到底向着谁!你要是不愿意,就直说,我还能赖着你不成......”话未说完,已经泣不成声。
“我没有旁的心思,你总是想得太多,我只是担忧你......”
“眼前就是活生生的先例,凤后摇身一变成了国师,当众人眼都瞎了?还不是因为大权在握。你要真想和我正大光明的在一起,只有一个办法,到那个时候,没有人敢指摘,更无人敢阻拦。”
“姨母,”听完玉柏玄冗长的上奏,玉潇瑶伸个懒腰,靠在软垫上。
玉柏玄俯身行礼,“陛下。”
“此时又没有旁人,姨母不要如此多礼,让瑶儿好别扭,”玉潇瑶大咧咧捏起案上的果子丢入口中。
玉柏玄依旧恭敬,“恪守礼节,才是做臣下的本分。”
玉潇瑶摇摇头,满不在乎地说道,“要我说都是些虚礼,姬氏的那几个伴读,按理说与我是同学,应当平起平坐,可每次太傅讲学时,她们什么都不敢说,只让我一个人说,多无趣。既是学习,大家一起研讨才能取长补短,只顾着礼节,要她们陪读作甚?”
玉潇瑶好似想起什么,笑得合不拢嘴,“今日有个有趣的事,太常卿的孙儿赵静栖您可识得,太傅讲到‘夫龙喉下有逆鳞径尺,撄之者,必杀人,’当时无人言语,赵静栖突然冒出一句‘为何,是因为太痒么?’您知道么,平日里,那些伴读中只有赵静栖敢说话,可每次说话都会被太傅训斥,他始终锲而不舍,我都佩服得五体投地。”
“陛下,赵大人是国之肱骨,请陛下宽宥,微臣以为赵静栖并无忤逆之意,”玉柏玄只知赵素的女儿在儿时被自己用蜂窝蛰了,据说头脑不太灵光,可不至于连赵素的孙儿都痴傻了吧,想起来有些于心不忍。
“我知道,姨母不用担心,我也就是瞧个乐子,”玉潇瑶小小年纪作了皇帝,每日不苟言笑强装老成,有赵静栖这么一个异于常人的伴读,成了她的一件乐事。
玉潇瑶吃完了果子,笑容淡去,变得满腹心事,“姨母,瑶儿有些疑问,有关今日太傅所讲的历史。”
“陛下请讲。”
“从前成国君主想要征伐武国,先将自己的儿子嫁给武国的君主,还杀了一个进言征伐武国的大臣,武国君主以为成国是真心与本国结秦晋之好,于是卸下防备,结果成国趁机偷袭了武国,将武国并吞。守住自己的国土,与邻国永不互犯,天下百姓皆可安居乐业,何等太平景象,为何要征伐杀戮?姨母,人的欲望果真是永无止尽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