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说了,你还要听什么?”
“你就说说,坊间是如何形容本宫的。”
“......说你看谁不顺眼,就会想办法杀掉那个人,得罪你的官员,都被你用酷刑折磨而死......以凌虐人为乐,兴起会将人打得血肉模糊,然后丢到乱葬岗等死......贪杯好色,豢养了一群男侍,遍布全国,作为你的耳目和爪牙......”
玉柏玄已经想象到,这些传言在多年前,她参奏地方郡守时就开始流传,摄政之后,无非再编上一些花样,“就这些,说些本宫没有听说过的。”
“......还说你为了争夺皇位,下毒将元兆帝杀害,事后还堂而皇之地享受荣华富贵......为了得到凤后,联合逆臣逼宫,囚禁太上皇,为了堵住悠悠众口,扶植年幼的长公主作傀儡皇帝,挟天子令诸侯......”
池水逐渐变凉,水雾消散之后的清池,有些许寒意袭上玉柏玄的身体,她裹紧了衣物,面无表情地说道,“本宫答应的事决不食言,不会杀他们。你就留在本宫的身边侍候,你的姑母和姑父,本宫会派人接济他们。”
徐凌一口气说完这些,没有想过还能继续活着,他只求速死,唯一担心的是家人,此时听玉柏玄如此说,先是震惊了片刻,之后明了,她既喜好虐人,怎会轻易放过自己。他用半干的衣袖擦拭眼角,一脸木然地跪在玉柏玄面前。
“去换上干净的衣服,以后随侍。”
黑暗中的床榻上,那个人睡得很沉,靠在门扇倚坐的徐凌,一直睁着眼睛。
他在疑惑,为何自己没有挨打?或许是她今夜没有兴致,那些隐卫又在何处,在屋顶还是在门外,自己怎样才能将她一击击杀?当时自己太心急,应该在她意乱情迷时下手,现在再去投怀送抱,未免太过拙劣......她睡得这样沉,会醒么......
手无寸铁的徐凌,拔下头上的木簪,一头青丝无声地倾泻而下,他在黑暗之中靠近熟睡的人,轻手轻脚摸上床榻。
“这是你第二次想要杀我。”
榻上的人突然出声,惊得徐凌的木簪差点脱手,玉柏玄窸窸窣窣地翻了个身,“最后一次,不要怪我赶尽杀绝。”
玉潇瑶颓唐了几日,变得少言寡语,行事却比以往成熟了许多,遇事不再动辄发怒,书房之内也不再肆意□□伴读。
除了讲学,玉潇瑶极少再与太傅交流,而是主动到殷庆殿,与玉柏玄一同批阅奏折,言语之间,推心置腹却也不失威严。上朝时,卫涂即使说得再久,她依旧和颜悦色礼敬有加。
玉柏玄颇感欣慰,想起玉潇瑶儿时总跳到她的身上,搂着她的脖颈,竟有些泪目。夜有霜搂着唏嘘不已的玉柏玄爱抚她的后背,“这点事就让你感动成这般,你忘了她羞辱你的时候了。”
“被骂也值,她总归是长大了,懂事了,”玉柏玄在夜有霜的胸前蹭干眼泪,忍不住慨叹。
“你的脾气可是越来越好了。”
“徒儿一直都这样友善。”
“嗯,想要你命的人都能留在身边。”
“......师父莫非一直在偷窥徒儿的一举一动?”
“你看不到那个小仆的眼神么,如果目光能杀人,你都死上几百次了,不懂你留着他作甚,干脆杀了以绝后患。”
“杀了他又能怎样,想将我挫骨扬灰的何止他一个,”玉柏玄的好心情顿时低落,“你知道么,世间有关我的传言,没有一句好话。我觉得自己不在乎,可当我在灯下看公文看得头晕眼花,辨不清文字的时候,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累。我不明白,为何人们宁愿相信那些道听途说的流言,也不愿用自己的心去体察。”
“你就告诉他,人是我杀的,与你无关。”
“没有分别,他会认为是我派你杀的,他也不会相信他心中表姐会是那样一个禽兽。我也不知道为何会留下他,我觉得,其实我在乎别人如何看待我......”
娇弱的身躯蜷缩在夜有霜的怀中,脆弱而又无助,温热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细心地为她拂去哀伤。包裹在周围的青草甜香,让她在睡梦中逐渐安宁,舒开紧皱的眉头,换上餍足与甜蜜。
“公主,新政受阻,归根结底是一些名门望族不愿牺牲利益,若让她们出让土地,无异于与虎谋皮,她们私下里结盟,想法设法地阻挠政令,”新任命的大司农向玉柏玄奏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