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筱一面为玉柏玄倒茶,一面问道,“腿疼好些了么?”玉柏玄忙着用点心,口齿不清地答道,“最近离悦改了药方,算是缓和了许多,他说泡汤泉能让我好的快些,可陛下都没有提及去温泉宫的事,我也不好厚着脸皮去求。”
“应该就是最近了,到时陛下会移驾温泉宫,到那里修养一阵,肯定会邀你同去的,”姬筱摸摸玉柏玄的病腿安慰道,“到时我会派隐卫随行保护你,你不必担心。”
玉柏玄听到“隐卫”两个字,突然没了胃口,姬筱看着她的脸色,“你又想起被追杀的事了?”
“那些黑衣人知道我是公主,明显就是冲着我去的,若说那个私生子能有如此大的能耐,不太可信,到底是谁欲除我而后快呢?”
“你是真想不到,还是不愿去想?”姬筱一针见血,说得玉柏玄接不下话,玉柏玄真的不愿去想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一想到事情的开端是母皇遇害,接着是自己被疯狂追杀,始作俑者一定是最终得利的人,她就开始逃避不愿往深处想。
“叔父,那个药侍在牢中暴毙,我更是笃定凶手另有其人,陛下听闻此事也是十分震怒,她眼中充满愤怒与仇恨,将我的手攥的生疼,说没有亲手将毒害母皇的凶手碎尸万段,简直枉为人女。我与陛下一同长大,陛下的性情我是了解的,不似作假,所以我现在也是困惑不已,”玉柏玄终于将话说出,心里却不轻松,敌暗我明,黍阳城里的浑水不蹚也得蹚。
姬筱听了她的分析,沉思了片刻,“知人知面,凡是还是小心为妙,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表面看上去陛下是最大赢家,但如此明显,未免太过显而易见,这行事风格倒教我想起一个人。”
玉柏玄眼中显露出杀意。
“此事我一直在查,你先不要轻举妄动,”姬筱拍拍玉柏玄的紧绷的手。
茶童在门外禀报,“大人,您要等的人到了。”姬筱跟玉柏玄点点头,“你在此等候,叔父去去就回。”
茶童将姬筱引至另一间雅室,一身蓝色常服的童辛端坐在案前,看见姬筱进来,表情并无多大变化。
姬筱坐在童辛对面,“大人的军务都交接妥当了?”童辛反问道,“你约我来就是要问我的军务?”姬筱手执茶壶为童辛倒满,“童大人快人快语。我问过公主了,公主除了自己的公主印信,先帝并没有给她别的印信,当初从宫中逃走时,也根本没来得及带任何东西,敢问童将军,那印信是方是圆,上面刻的什么文字,可否告知,我让公主再回忆一下。”
童辛本就不爱饮茶,来茶舍也是做做样子,“先帝嘱托,本官不敢轻易告知他人,恕难从命。公主若是能自己找到最好,若是找不到,谁也休想调动先帝的军队。”
姬筱长叹一声,“那你为何告诉我?”
“一个御史中丞拿着陛下的圣旨频繁调动军中职务,本官是个粗人,但也不傻,唯恐陛下教小人钻了空子,毁了江山社稷,”童辛出身武将,不像文官女子般注重保养,加上年过三十,脸上已有了岁月痕迹,但眉眼依然可见当年别样的英姿神采。
“你现在是骠骑将军,可以直接呈奏陛下,”姬筱仿作不经意的提醒。
童辛纹丝不动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微笑地看着姬筱,“本官自会尽职尽责效忠皇室,但无关的话本官是不会说的,除非,”童辛身体稍稍前倾,拉近了与姬筱的距离,“除非是我的亲系。”
姬筱转头看向窗外,这已经是入冬以来的第二场雪,从细如砂砾变成大如鹅毛,满树的枝丫挂满白色的雪花,微风吹过,飞舞的雪片打着旋飘入窗棂,刚落在地上就化成一滴滴水,远处的街道仿佛围起了白色的帐幔,天地间混沌微茫,难以辨别这雪是近在眼前还是远隔天边。
桌上的茶已凉透,童辛轻叹一声,“阿芊,你怎会如此倔强?”姬筱听见童辛唤他的名字,本就不平的心绪更是如雪加霜。
“当初我求你嫁与我,你说你有苦衷,如今这个年纪我都未娶,人家背地里都说我有隐疾不能人事......不说了,我不怨你,我知道你心里苦,”童辛恢复了方才的泰然自若,“陛下若是有先帝印信,早就拿出来了,还能让顾青冉那个跳梁小丑上蹿下跳地弄些小伎俩,以我估计,先帝疼爱韶阳公主,应该是将印信交予她了,你回去让公主仔细找找。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