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馆就是再偏僻闭塞也会有风声传来, 黛玉又怎会不知,只是越发地郁结于心罢了。
郁结于心的黛玉身体越来越差,三五不时地病上一阵子,也不常出来走动, 渐渐地就被大伙忽视个彻底。
宝玉被大伙拦着不让靠近潇湘馆,以免沾染了病气。偶尔去那么一两次,看着病歪歪躺着的黛玉, 再不似以往西子捧心般的娇柔动人,就感觉有些意兴阑珊,少了那股子为了林妹妹义无反顾的冲动,渐渐地也不再踏足潇湘馆的大门。
进了大观园, 带着绣桔朝林黛玉住的潇湘馆行去。
不知不觉间, 天空中飘起了细雨,淅淅沥沥从天而降, 给空气中增加了几分湿意和阴冷。拢了拢披风,加快了脚步。
还没迈进潇湘馆大门,便能闻到一股浓郁的中药味,间或传来几声女子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紫娟端着个痰盂出来,看到迎春, 连忙放下手中的痰盂笑着迎上前来,“二姑娘来了,快屋里坐。我们姑娘早前儿还说等二姑娘回门时要亲自去迎呢,没想到昨儿个夜里受了凉,今儿个就咳的厉害起来。”
迎春一边往里走,一边问:“请太医了吗?”
紫娟一脸的愁容,无奈道:“姑娘不让,说是不想给府里添麻烦,忍一忍就过去了,不想让老太太跟着操心着急。二姑娘帮忙劝劝吧,姑娘上来那个犟劲我们也没辙。”
里间传来黛玉微喘的询问声:“紫娟,谁来了?”说完支着手肘就想坐起来。
迎春掀起门帘走了进去,“林妹妹,是我,你别起来,又不是外人。”
“二姐姐,你来啦!”
迎春说话的空挡仔细观察了一番林黛玉,这个时空的林黛玉到是和原著里描述的很相似,泪光点点,娇喘微微,带病的脸色更显苍白单薄,巴掌大的小脸瘦的有些脱相,实在说不上有多好看。
印堂上隐隐有一层灰蒙蒙的雾气涌动,更有着朝黑色发展的趋势,雾气一旦都转化为黑色的死气,她也就离死不远了。
哎!这般形容,是奔着原著的那条不归路去了么?
小姑娘还是经历的太少,又太过执拗,钻了牛角尖。
宝玉于她也许就是溺水时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支撑着她的整个世界,承载了她全部的梦想和期待。一旦失去了这根稻草,她的世界坍塌了,索性连自己也放弃了吗?
其实这样敏感多思、早慧又执拗的性格不是迎春欣赏的,要知道: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这个时空的林黛玉把这两样都占全了,如果她真的从内心深处放弃了自己,那别人说的再多做的再多也是枉然。
黛玉咳了好一阵,才稍微缓和下来,轻声问:“二姐姐在孙家过的可好?”
迎春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接过紫娟递给黛玉的茶,“去倒杯白开水,都咳成这样了,还喝什么茶,还解药性。对了,熬的什么药?大门外都闻到了。”
“就是以前剩下的治疗风寒的药,我想着,既然都是受寒,应该能管用,就让紫娟熬上了。”黛玉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迎春气结,“感情你这是自己给自己诊治的啊,咱林妹妹什么时候成了神医了?你可长点心吧!药是能随便吃的吗?就是受寒也还分几种类型呢,不对症就瞎吃药,白白耽误了病情。身体是你自己的,就这么不在意?”
黛玉被数落的眼圈都红了,她何尝不知迎春说的对,可她有太多的不得已。
“二姐姐,我如今寄人篱下,已是不易,又何苦去找不自在。”
看看,这就是想太多的结果。你自己不吱声,还能指望贾家那些势利眼主动提起?她们巴不得你是个木头人,不吃不喝不存在呢。就像这次生病,黛玉不主动开口找大夫,荣国府那些人就会不闻不问,全当不知道。
要说真不知道吗?那就是个笑话。荣国府后院就跟筛子似的,哪有什么能瞒得住的事。
迎春也不和黛玉争辩,直接对紫娟说:“你去回老太太,把你们姑娘的病说的越重越好,让她赶紧请个太医来。”
“是,二姑娘,奴婢这就去。”紫娟说完就着急忙慌地朝外走,也不管黛玉那欲言又止的表情。
迎春看着黛玉越凝越紧的眉,索性给她提个醒:“别想那么多,不就是请个大夫的小事。在荣国府你就算每天吃着燕窝鱼翅,吃一碗倒一碗,那也是天经地义应该应分的,你不欠贾家什么,反倒是贾家欠了你,你又何苦这般自卑自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