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君桦,君子的‘君’,桦树的‘桦’。我爸爸叫林霄,直上云霄的‘霄’,妈妈叫曲莲,歌曲的‘曲’,莲花的‘莲’。你们一家人叫什么名字,我把你说的写在他们的结婚照后面,希望如你所说,爸爸能在天上看到。”戴着黑色口罩的林君桦说着从宽大的浅蓝色校服口袋里拿出一支深蓝色的英雄钢笔,然后半蹲着,将照片翻过来放在膝盖上,右手郑重地握着钢笔提写着,字迹清晰工整,一手方正的楷体看得人赏心悦目。
“我叫夏锦瑟,夏天的‘夏’,锦瑟年华谁与度的‘锦瑟’。”少女认真地说道。
之后少女从少年手上拿过笔,嘴角微微一翘,两个小酒窝漏了出来:“我爸爸叫夏青珂,妈妈叫胡桃。下面我来写,我们一起祈祷。”
少年脑海里回想起小时候爸爸常说:“你夏伯伯又把他的女儿小半夏带到了医院,人家的女儿天真烂漫,喜欢和我们嘟着小嘴撒娇,可爱极了,不像你小小年纪严肃的像个小老头,真想要个贴心小棉袄啊。”
“小半夏的名字可好玩了,我问她的妈妈胡大夫说是多才多艺的意思,问他爸爸说是她爷爷取得药材名字,希望她长大后可以学中医,继承老中医馆。结果我今天一问小半夏,才知道她出生时夏天过了一半,奶奶力排众议取名半夏,儿子,你说好笑不好笑。”
“你不知道小半夏,才6岁的小娃娃1小时可以背下1000多种中药名,她特别有意思,老是绷着一张小脸想当个大人,可是一块巧克力就可以收买她,笑起来两个小酒窝特别甜。”
“你不知道小半夏9岁了,像个小大夫,你问她得了什么病吃什么药都知道。”
“小半夏12岁了,成了漂亮的大姑娘了,都让我们喊她‘半夏’或者‘锦瑟’,给我们唱歌跳舞,越加地活泼开朗,你却越长越像个冰块了。”
“半夏现在很少来医院了,听说她发烧了,胡大夫特别担心……”
少年认真看了一眼爸爸常常挂在口边的女孩,她的字迹恣意而潇洒,有做中医的潜质。她浓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上落下了一圈淡淡的暗影,睫毛上还残留着点点泪珠,眼里带着期盼,眼神执着而灼热,可以温暖人心。
“半夏,我知道你。”口罩下少年的嘴角微微一扬,声音不再像之前一样冷冰冰的,现在似乎带有温度。
“什么,你说的声音太小了,我听不见。”少女掉头道。
“半夏,慢慢写,我先挖土。”少年拿着树枝将稀松的土往两边拨。
少女有些奇怪自己好像没和他提起小名吧,说道:“你挖得深一点,我们一会找个木盒装起来,这样可以好好地保存。”
他们在照片后写下了天真的期许,然后放在了半夏从家拿的木盒子里,深埋在了那棵长得最高最茂盛的银桦树下。
从那天以后,林君桦每天都来这颗银桦树下等半夏。半夏和他述说着她内心的彷徨和无助,她说,她不想去亲戚家,她宁愿一人人在自己家的孤独地住着等待爸爸妈妈,也不愿意去别人家看那阖家相聚的欢乐。她说她每天特别害怕,然后深夜一整宿一整宿地睡不着,就从床上爬起来看恐怖电影,吓着吓着心脏就坚强了,从此习惯了看恐怖电影后再去睡觉。
中间她的爸爸和妈妈有过失联的时候,他安慰着她,后来情况越来越好,她激动地与他分享着一线的好消息,她说一定是他的爸爸听到了他们的祈求。
后来,他没有见到过半夏的爸妈,距离她的爸妈从隔离区出来的前两天,外公来到了幽州,要接他的妈妈和他去香港,就和她匆匆地告了别,相互加了QQ。
那年16岁的他遇到了14岁的半夏,和她一起走过最艰难的岁月,孤独的灵魂温暖了彼此。
遇到她,遇到了太阳,他一定要找回心底深处的温暖。
送走了二伯,看着幽州的夜晚,不同于白天的车水马龙,到了晚上,华灯齐上,既有昔日皇城的气派,又有现代建筑的明亮,但是身边缺少那个一同看着美丽夜景的人。
而在幽州机场,景天一手提着文件包一手打电话:“我从国外出差回来前,一定要查清楚林君桦回国的目的,……你说他见了他二伯,不可能只是家庭聚餐,你不要忘了林君桦的二伯林震,他还有一个身份是幽州规划局的领导。仔细查,最好把这些天他见了哪些人都详细了解到位。”说着行色匆匆地上了登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