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晚饭送来的这段时间,俩人对坐着面面相觑。
谢酌是觉得周厌语今天好像有什么话想和他说,但每次话到嘴边又会立刻憋回去装作没事的模样。
等了几分钟,店里人也陆续进进出出,周厌语喝了半瓶雪碧,终于率先开了口。
“抱歉。”
“抱什么歉?”
周厌语咬了咬吸管,半掀眼皮瞅了他一眼,沉默片刻,说:“我有个朋友在EA工作。”
朋友?
谢酌不动声色。
他没怎么在意EA。
“平常有时间我就会去EA看她,偶尔也会帮个忙。”周厌语低下眼睫,手指拨弄着吸管,淡淡说,“我今天也去了EA,然后不小心就看见你了,还有上次,我也看见你了。”
谢酌微怔。
这一点他倒是没想到。
周厌语言语中的意思,谢酌get到了。
大概就是说,她碰巧看见他和他爸对峙的情况了吧。
谢酌弹了下玻璃可乐瓶,瓶里的吸管往前晃了晃,又荡了回来。
“我和我爸像么?”他没有避而不谈,口吻平淡,好似并未受到影响。
“你想听实话还是假话?”周厌语说。
谢酌顿了下:“假话吧。”
“就外貌而言,非常不像。”周厌语干脆回答。
这话可真够诚实的。
“不过……”周厌语难得露出一丝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小声说,“说句真话,你妈妈很漂亮,你和你妈妈更像。”
他们母子俩都非常非常好看。
其实她并不确定第一次在EA碰见谢酌时,EA外面经过的那名女性究竟是不是谢酌母亲——那人看起来更像是他姐姐,但既然他爸都这么年轻,他妈妈年轻一点倒也不至于太过分。
周厌语只是稍微赌了一把,赌那名漂亮的女性就是谢酌母亲,而这些天的相处,她知道,谢酌很爱他母亲,就像她很爱很爱余安楠一样。
他们都很爱自己的母亲。
老板娘把两人的黄焖鸡送了上来,周厌语说完这两句话就低头吃了口米饭,她点的纯翅尖,一口下去,半个翅膀都没了。
她吃了几口之后,才从低垂的视线之下瞥见谢酌拿起了筷子。
“周小船,明天我也请你吃饭吧。”谢酌声音含笑,比之先前,轻快不少。
他打架那会儿积攒的阴戾,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消散殆尽。
周厌语咬着翅尖,抬头,皱起眉:“还吃黄焖鸡么?”
“随你喜欢。”谢酌说,“怎么,这个味道不喜欢?”
“那倒不是。”周厌语吐出两块骨头,面无表情,“但是我有一个憋了很久的问题,一直想找个人讨论下。”
“那就和我讨论吧。”谢酌勾勾唇角,擅自决定,“问吧。”
“是不是这世上所有的黄焖鸡都要放香菇?”周厌语也不推辞,果断问。
谢酌狐疑瞧她:“你……不喜欢吃香菇?”
说着还有点好笑,放下筷子,他打算带她去吃别的:“不喜欢就不要吃了,带你去吃其他的。”
周厌语摸了摸肚子:“也不是不能吃,我只是不太喜欢香菇的味道……你坐下,点都点了,不吃太浪费了,而且……”
她往后看了看,发现晓晓正跟老板娘低声说着什么,眼睛还不时往他们这边瞅。
“而且什么?”谢酌伸手弹了下她脑门,一手指把她注意力弹了回来,“你怎么跟做贼似的?正经点。”
“你才做贼呢。”周厌语揉了揉脑门,往前倾了倾身体。
谢酌配合地往前倾身,一只胳膊支在桌上。
俩人隔着一张桌子,耳朵对嘴巴悄咪咪交换了一句话。
周厌语凑在谢酌耳边,轻轻呼吸着,压低声音说:“而且老板娘在后面看着呢,咱们刚坐下没吃两口就走,多不好呀?”
女孩的呼吸平而缓,说话时双唇轻轻启合,气息不浓,却格外吸引人。
从她的呼吸落在谢酌耳廓那一刻起,谢酌就没怎么回过神,他的耳根微微发热,棕黑色的眼瞳缓慢偏向眼尾,悄睨着她靠近的鼻尖。
以秀气的鼻尖为圆心,谢酌稍稍涣散的视线逐渐回归正常,目光绕着她的鼻尖一圈圈扩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