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微微低着头,谁也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抬起头向殿外走去。
“朕乏了,摆驾凤鸾殿。”
太子目光灼灼地看着圣上,却被圣上无视了,走至门口时更是一眼都没看傅朔。
“圣上,容微臣一言,圣上——”
傅朔眼睁睁地看着圣上走远,却丝毫没有办法。
太子从殿内走出来,“父皇心中有结,此事怕还要几天才能解决,不知梁将军可否撑得住。”
“她撑得住,心中有结的何止圣上。”
这时,从德阳门的方面跑来了一个传旨太监,他手中拿着一叠奏章,步履匆忙。
“奴才见过太子殿下。”
“何事惊慌?”
“回殿下,德阳门外有汝阳郡信武侯,远征侯府,吏部,兵部,将军府——”
太子见太监没有丝毫停止的趋势连忙制止,“行了,不用给本宫列举了,就说他们为什么事来的。”
“和傅大人所求相同。”
太子低头看了眼傅朔,忽而吩咐道,“把文书带去凤鸾殿,父皇在那边。”
见太监走远,太子语气中不乏埋怨,“早知你有后手,本宫就不倘这浑水了。”
“微臣拜入殿下幕僚之日便说过,不会与殿下添麻烦,既不会,又怎能不留后手?”
太子笑了下摇摇头离开了朝阳宫,折扇斜斜地握在手中,心中不免对傅朔多了一层认识。
谋定而后动,若是他有天羽翼丰满,是不是也就权倾朝野了?
奏章被带到凤鸾殿惹得圣上大怒,连带着送奏章的太监都差点命丧黄泉,捡回一条命还被撵去给各位大人解释圣上为何没有答复,又被一群书生围着差点没被念叨死。
但随着奏章进入皇城,另外一道圣旨也来到了节度使衙门。
派遣节度使到北夏追问皇盐案中北夏皇室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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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临近午时,在朝阳宫跪了整整一天的傅朔忽然被一道圣旨砸了个头晕眼花。
太子站在他面前,一脸丧气,眼底的乌青想来昨晚并未睡好。
“赶紧,拿着圣旨办案,不然你那个母老虎跪也跪死在外面了!”
傅朔捡起地上的圣旨,打开逐字念来,终是有了好消息,他将手中的万人血书递给太子,“殿下,这血书既然圣上不看,总要有他的价值,殿下可收?”
“怎么着,纪念本宫这么多年头一回在父皇母后的寝殿外面念《忠诫》到天亮?”
傅朔一惊,一双眼睛瞪圆了看着太子,完全不敢相信,“殿下。”
“行了,赶紧的。就当是你当初没有收下的泾渭水灾案的奖赏又赏给你了。”
太子说完这些话就叫来了步辇,回了东宫。
傅朔扶着面前的门站起来,眼前有些花,他甩甩头,叫了一边的太监,“公公,烦劳您去德阳门,说事有转机,请各位大人先回一步,改日傅某自当登门。”
傅朔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皇城那么大的庭院中走出来的,他只觉得膝盖一次次软,一次次站起来,每一步都踩在云彩上,脚底酸麻。
到了城门口,他看着紧闭的城门,门那边,有往生军,有他的梁梁。四天了,他终是把事情办妥。
“傅大人,您这是——”城门守卫见到城门里有人出来,立马从城门楼子上下来,看着傅朔手中的圣旨,眼中压抑住的担心,欣慰快要溢出来了。
“圣旨。多谢你惦念他们。”
守卫闻言连忙摆手,“不不不,我们什么都没做,没什么可谢的。”
傅朔笑了下,刚一抬腿人就差点软在地上,幸而身边的守卫扶了一下,“见笑了,开城门吧。”
几丈高的城门被两个守卫推开,傅朔看着门缝中的梁自清一点点露出了全貌,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庞大的队伍,他忽然间像踩了筋斗云一样,步子越来越快。
她闭着眼睛,微微仰着头,城门开了,她也没有动静。
傅朔站到她身前时,想要伸手将人扶起来,手停在半空又收了回去,“往生军众将士接旨!”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硬是让面前这些强打精神的将士们抬起了头,“兹往生军八年北夏战事凯旋,朕一直斟酌其□□过,故将士英灵久久不曾安息。今北夏之皇盐案涉及甚广,朕深觉不妥,故而委太子少傅协同兵部全力调查泰和十五年之事,事清,归灵。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