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砺笑道:“没那么快,可能是双百户或者代千户,就是先许个空头职缺,等几时有千户调离或者升迁,再顶上去。”
“那也成,”杨萱很认真地说,“先候着,过两年升到千户,再然后升到指挥使。当上指挥使就能穿大红官服了吧?我听说还有御赐的飞鱼服和麒麟服。”
前世她见过萧砺穿飞鱼服,可因为是大雨天,又被他凌厉的气势骇着,根本没敢瞧他的面貌长相。
只记得,泥泞的雨水中,大红色飞鱼服的一角,显得格外刺目。
这世,她还不曾见他穿过大红色衣裳。
有点想看。
也想知道今世的他,若是穿着官服在他面前,气势会更凌厉还是会柔和些。
不由地将视线挺在萧砺棱角分明的脸庞上。
萧砺抬眸,对上杨萱的目光,黑亮的眼眸里溢出令人心折的温柔,“我听萱萱的,挣一件大红官服穿着。飞鱼服倒是不拘于官职,若是圣颜大悦,便是千户百户也能得蒙赏赐。”一边说着话,手上动作却是不停。
杨萱隐约看出轮廓,凑上前问道:“是刻的梳子?”
萧砺点点头,“到明年你就十五了,给你梳头发用。你是哪天生辰?”
“不告诉你,”杨萱瞪他两眼,抱怨道:“我跟范公公同天生辰,每年我都送他贺礼,他从不回礼。”
萧砺一听便明白,启唇浅笑,“我替义父补给你,也把我的补上。”
杨萱嘟着嘴,“不要,都是提前送,哪里有补过的道理……大人是几时生日?”
萧砺放下刻刀,拿过杨萱适才用的纸笔,因见砚台里残墨已干,倒了少许茶水进去晕开,提笔在纸上写下几排字,吹得墨干,递给杨萱,“记仔细了。”
上面写着:萧砺,江西婺源人,乙申年冬月初八出生。
杨萱默默算一下,乙申年是属猴,今年应该二十一岁,果真到了该娶妻生子的年纪。
她不能总是这么耽误他。
可是,每每想到他可能会娶别人为妻,心里都好像扎了无数把刀子,痛得难受。
萧砺看她盯着纸发呆,只当她算不出来,笑道:“我比你足足大了七岁,还不能管教你?”
杨萱没心思接话,呆呆站了会儿,鼓足勇气开口道:“大人打算几时成亲?”
萧砺微愣,亲昵地触一下杨萱脸颊,又极快地缩回手,“问这个干什么?”
杨萱低声道:“我不想嫁人,我觉得这样就挺好的。”
萧砺看着她,唇角带着别有意味的笑,“这些不该你操心,有我呢,别想那么多,太早成亲不好,总得等你满了孝期……天不早了,你快去睡吧。”
显然,是把杨萱的话听岔了,还以为她着急嫁人。
杨萱闹了个大乌龙,羞得满脸通红,再没有勇气开口解释,匆匆走进东次间,连灯都没点,摸着黑,一头扎到床上,重重出了口粗气。
听着外面萧砺的脚步声,自欺欺人地想,守孝三年,二十七个月可以除服,总还有一年半的时间能够跟萧砺在一起。
实在不行,等他定下亲事,她就搬出去。
眼不见心不烦。
辗转反侧了好一阵子,才阖上眼。
再过十几日,京都便落了雪。
杨萱终于来了癸水。
前世她是满十三那年来的,这一世不知为什么,直到十四岁才来。
因为有了前世的经验,她并不惊慌,只是不方便出门,也不能动手洗菜淘米。
自然也没法去醉墨斋对账,便假借怕冷委托给萧砺。
直到黄昏,萧砺顶着满头风雪回来,四下打量眼,没见到杨萱,遂问春桃:“姑娘呢?”
他本长得高大,又生就一幅凶相,平常有杨萱在,春桃极少上前搭话,没觉出如何,此时见萧砺冷着脸站在自己面前,春桃从心里发怵,忙应道:“姑娘不舒服,在屋里。”
萧砺又问:“哪里不舒服,请过郎中没有?”
哪里有来了小日子请郎中的?
而且这话又不好对一个大男人说。
春桃支支吾吾道:“没哪里,不用请。”
萧砺“哼”一声,掉头往东次间走,走过两步,又凑在火盆前烤了烤手,去掉身上寒气,这才敲响东次间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