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诧异的眨眨眼睫。“我以为你准备开始工作?”
他没说话,没笑容,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她好不习惯这样的狄蓝,伸手轻推他一下。“你别想用这种表情吓唬我,我不会被你骗倒。”
“曼蒂,你先答应我,你会冷静下来。”狄蓝起身坐在床沿,握紧她的双手。
姚曼宁察觉事态有异,撑起上身望向他。“发生什么事了?”
他沉默的凝视令她不安,心口一窒,想开口提问,莫名的心慌却使她发不出完整的音节。
“告诉我。”对望片刻,她终于提嗓。
“你母亲过世了。”他直视着她的双眼,悲伤地说道。
下一秒,姚曼宁眼中的世界刷为黑白。
听疗养院人员转述,姚母手边藏有未被护理师查获的安眠药。
茶会结束后,返回疗养院的她一切表现正常,心情相当愉悦,就连陪同她外出的阮护理师也一度认定她病情好转。
但,那不过是错觉。
当晚就寝前,姚母吞下了暗藏的安眠药。据院方说法,他们找着空瓶时,里头的药锭一颗也不剩。
听说,姚母怀中还抱着一张勾勒草图的素描画像,画中的女人面貌却被泪水打湿,模糊难辨。
当院方将画像转交到姚曼宁手中,她一+眼便认出那是过去蒋尚昀以母亲为模特儿时绘下的。
事发当下,阮护理师第一时间通知姚曼宁,但那通电话正巧让狄蓝接起。
葬礼简单而隆重,除了姚家少数近亲,不见其它人出席。
姚母没有特别的宗教信仰,但姚家思想传统,经过讨论后办了个超渡法会。
过程中,姚曼宁非常冷静,几乎没有掉过一滴泪。
她答应狄蓝,会冷静下来,于是她兑现承诺,她冷静得不像是死者的至亲,反像是礼仪公司的秘书,有条不紊的处理繁琐后事。
丧礼结束之后,狄蓝接回长住在姚家一个月的姚曼宁。她穿着黑丝衬衫与黑裤,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尽管面无表情,却像一捏就会碎成满地的泪水。
“曼蒂,回来好吗?”
进家门的时候,狄蓝站在门内这一端,望着脸上带着完妆,但憔悴得像是病了很久的姚曼宁。
姚曼宁知道他在暗示什么,但她办不到。她垂下眼,躲开他深切的凝视,木然的走进屋里,在她最喜欢的那扇窗前坐下来。
她缩起包裹在长裤中的长腿,环抱双膝,将头埋进去,像只鸵鸟,也像是缩回母亲子宫的胎儿。
狄蓝看着这一幕,心狠狠抽了一下。他坐到她身旁,没有碰她,就只是静静坐着,陪她。
窗外的天空由蓝转黑,月色满盈,驱不散屋里的黑暗。
“曼蒂,跟我说话。”狄蓝沙哑地扬嗓。
姚曼宁维持同一个姿势,不言不语,仿佛也没了呼吸,就这么消失。
“曼蒂,你已经冷静够了,现在,崩溃吧。”狄蓝说。
一丝压抑而微弱的抽泣声,仿佛在求救般,敲破了岑寂。
狄蓝伸手搂住她,强行拉开她僵硬的手臂,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放声痛哭。
“你还有我。”他强硬的说道。“你不是孤单一个人,你还有我。”
“狄蓝……狄蓝……”她抓紧他胸前的衣料,暴哭出声。
“对,就是这样,尽情的崩渍吧。”大手扣住她的后脑,狄蓝搂紧颤抖发冷的娇躯,任她发泄。
那一夜她在他怀里,哭尽了哀悼的泪水。狄蓝没有离开一步,一直陪着她。
她哭得像初生婴孩,那么伤心,那么不知所措,狄蓝紧紧抱住她,成了她唯一的依靠。
脸上的泪迹未干,新一波又涌来,直至耗尽最后一丝体力,她才蜷在他强壮的大腿上,昏沉沉睡去。
她的泪水并非意谓着结束,而是一个开始——触发恐惧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