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锦月被摔了一跤,才从方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爬起来忙去拉她。
可季漪经过方才的一摔,浑身最后的心力都似被摔了出去,心里被她强压下去的各种恐惧反而被带了出来,顺着锦月起了身,腿却发软,根本站立不稳,很快又软跪到了下去。
“姑娘”锦月又是一声惊呼,赶紧再次蹲下来扶她。
就这时,一声清润又沉静的男声传了过来,“发生了何事?”
☆、独处
姜谌允自小在老太君身边教养长大,几乎每次老太君来大佛寺他都会陪着,他也不信佛,对于听惠明大师讲禅也没什么兴趣。
倒是觉得那在大佛寺后山禅院里,守山顶上那些犯戒僧人的酒肉和尚惠悟挺有意思,每次来,老太君就由安乐侯府老夫人陪着,他则来找了惠悟喝酒。
几盏酒过后,不胜酒力的惠悟便喝醉了,躺在软榻上歇了,他枯坐了会儿,估摸着时辰也差不多了,便起身离开打算去正殿看看。
谁知刚出来就见到季漪再次软跪在地上的场面。
一身衣裳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浑身血污,满头雪花,头发也散乱开了,有几缕被风垂着拂在脸上,显得那肌肤越发白得透明,双眼泛红,眸中晶莹闪着,唇色浅淡略带紫色,比他上次在山洞见到的样子还要狼狈可怜。
姜谌允不由眉心轻蹙,他知道今日她会来大佛寺,昨日老太君就说过要来见她,还特地精心挑了见面礼,只是她怎么会出现在此处,还只有一个丫鬟跟着,他不是还了季源一批护卫,既如此宝贝他的闺女,还把他当贼一般防着,这出了门怎么不遣人好生护着。
季漪仓惶抬头,就见姜谌允已经站在了她面前,一身石青色大氅,清隽熟悉的脸,狭长的双眼,黑漆如墨,幽远深邃,充满睿智,又似能包容一切。
只一眼,季漪原本死死忍着的泪,瞬间就不受控制的滚落了下来,只很快她就意识到不妥,忙又低了头,忍住了泪。
“姜大人,”
锦月见着姑娘似摔到哪儿了,正着急,不知如何是好,看到姜谌允后,就似见到了救星,没作多想就赶紧说道,“我们,我们遇到了流氓……”
姜谌允闻言脸色微厉,也没顾什么男女之防,直接伸手捞起季漪架在自己手臂上,就朝身后跟着的姜于,姜寒吩咐道,“你们两人去看看,”
说完又看向锦月,“你随他们一起去,顺便把你家姑娘的备用衣裳取一套过来,不要惊动了他人。”
姑娘出门都会带上两身颜色款式相近的备用衣衫,放在马车里,以防淋雨或弄脏衣裳不雅用。
“欸,好,”
锦月点了点头起身就要往回走,却突然想起之前姑娘还杀了人,时下,无论是谁,杀人者被发现都是要受法律制裁,有牢狱之灾的,而姜大人还恰好就是官。
虽说姜家和季家有那么一点点关系,可要是被他发现姑娘已经杀了一个流氓,还在逃另一个目睹了一切的流氓,难保他不会秉公执法把她家姑娘给送进去了,于是锦月又站立不动了,看着季漪请示,“姑娘。”
季漪被姜谌允那双沉稳有力的大手托着,闻着他身上若有似无的酒气以及身上浅浅的松香,心竟渐渐踏实起来,虽全身还在止不住的发颤,可人已经稍微冷静了些,略作思索就朝锦月点了点头。
她如今的样子要是贸然跑去正殿,不止祖母会担心,恐怕还会闹出不小的麻烦,何况她还杀了人,上辈子最后已经和魏烨闹开,想到他后来发狂的样子,她已经不确定他会不会就这件事做文章,便只能希望姜谌允帮忙,把这件事不着痕迹的抹去。
而目前姜家和二房,关系还算紧密,姜谌允在这事上,于公于私都不会坐视不管。
锦月见姑娘点头,这才放了心,领着姜于,姜寒往放生池边走去。
——
雪地里,只剩了姜谌允和季漪,姜谌允一手捏着伞,一手扶着季漪,偏头轻声问她,“可还能走?”
季漪看着那张熟悉却又极陌生的脸,眼里忍不住又是一涩,很快她就低下头抿了抿唇,应了声,“能。”
说着,她就捏了捏还有些抖的手,深吸口气,从姜谌允温热的怀中退出来,站直了身子。
姜谌允看了眼骤然失去娇软却已经沾了血渍的手臂,又看了眼站在他面前还不及他胸口,强自镇定的季漪,也没说什么,只是又抬手把身上的大氅取了下来,裹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