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饮也容易喝多,姜世叔若不嫌弃,侄女陪您喝一杯。”
上辈子,她也是饮酒的,特别是公主府独居的那两年,时不时得防着魏烨的心血来潮,还要担心在边关的他,日子难熬,有时晚上便会独饮两杯再入睡,小季漪虽不曾饮酒过,但小喝两杯应是无碍。
侄女?
姜谌允脸上笑意微凝,抿了唇,垂了眸,也不回她,只片刻后又亲自满上了一杯酒递给她。
季漪显然高估了自己,不过两杯酒下去,她脸上便有些微热了,头也有些沉,还突然觉得屋子似乎变得狭窄起来,有些闷,让她有点透不过气。
不过因了是她自己主动提出来要饮酒,未免闹笑话,便没有说出来,只竭力让自己看不出异样来,还给自己夹了些吃食。
只是她自以为强装的很自然,却不知一双蕴着雾气,散着醉意的眸子早出卖了她,便是去夹菜,也是慵懒至极,细白的手软若无骨,虚虚夹了筷盘中的菜,送入朱唇,舌尖微伸的样子,可谓惑人至极。
美人醉酒,勾人心魂。
姜谌允瞥眼见着,不动声色的紧了紧手上的酒杯,随后又是一杯酒送入口中,喉结滚动,火辣的酒便下了肚。
不一会,外面就热闹了起来,有烟花绽放的声音,也有人群的嘈杂声交汇其中,季漪正好想醒醒酒,便起身去开了窗。
窗一开,外面的冷风吹进来,季漪的酒意也散了些,头也不似方才那般沉了,而擂台上,舞龙的人正在为花灯会预热,一簇簇烟花也在空中绽放出了属于它的绚烂,热闹非凡,堪为盛景。
“京城的元宵可真热闹,我还是第一次见,”季漪看着,不由感慨的说了一句,随后眼睛就一直盯着那空中短暂又耀眼的烟花在空中绽开。
姜谌允在季漪起身去开窗之际,也起了身往窗边走去,只是在离她有两步远的地方又停下了脚。
不过姜谌允却没有去看窗外的热闹,一双深眸直直的投向了正在看烟花的季漪。
过节的缘故,她今日穿了身浅粉绣百合交领袄裙,外罩同色斗篷,依然梳的垂髻,只这次光洁饱满的额头全露了出来,肤若白玉,面庞精致,黛眉浓睫,姿色天然。
只是此刻少女出神的盯着窗外,那单薄的身子似要随风化去般,看得人心头发紧。
“往后年年你都可以看到,”姜谌允盯着她,认真道,声音低沉暗哑,似再压抑着什么情绪,然他面上却依旧平静淡然。
季漪闻言却只牵了牵唇角,没再说话。
他以为她在说以前在江南无缘看到这样的热闹,可她说的,却是这是她两辈子来的第一次。
上辈子,元宵节从来就是离她很远的,记事起,每年的元宵,她都会生病,不是肚子疼得死去活来,便是严重伤寒到下床都困难,而皇后也会因此留下来照顾她,随后就是贵妃早早离席过来看她。
在那几年,宫里私下的说法便是,亏得长公主生在皇家,不然这娇滴滴的身子,怕是都长不大,可谁又知道,她身子的好坏,取决于皇后和贵妃是否需要她做幌子幽合。
后来贵妃事发后,她身子倒是好起来了,只是她却已经被幽于别宫,宫内的元宵灯会她已是无缘得见了。
等她嫁给了他,她被魏烨邀请去宫内过元宵,她却已经失了兴致,宁愿守着那座空荡的长公主府了。
后来她成了孤魂,又辗转到了他身边,每年的元宵,便是看着他形单影只的摸着她的画像,旁边还放着盏牡丹花灯。
也不知,他现在还是不是如此,魏烨过来了,那说明魏烨已经死了,那他呢?
她想不明白,为何老天能让魏烨过来,却偏偏就让她再也见不到他了呢,便是有个长相一致的人……
蓦地,季漪扶着窗柩的手一紧,她猛地转过身看向姜谌允,“您,”
季漪看着他,吞了吞因为紧张,口中迅速多起来的唾沫,“您可认识一位名叫顾焕之的男子?”
季漪问得小心,声音都有些发颤,眼前也忽然变得有些模糊起来,可她还是紧紧盯着姜谌允,一双续着水雾的剪瞳里充满了不为人知的期冀,叫人看着就不忍叫她失望。
而姜谌允在她问出那句话时,原本盯着她的双目便深了深,袖中的手也紧握成了拳,然而,他出口的话却终究是让她失望了,
“不曾听说这人,他是何人?你找他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