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锋低声道:“先生受困,我愿设法帮先生离开。”
夜行眼中现出一瞬光彩,她转头看了元锋一眼,但很快又归于沉寂。
“不必了。”夜行甩下元锋快步走了。
元锋望着夜行的背影,叹了一口气,然后,就看到了远远跟着夜行的欧阳慕远。太上皇对夜行的软禁之令早就解了,可这位平胡大将军,依旧坚守岗位,放着公务不做,甘愿当个狱卒。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死气白咧!
夜行的体力尚未恢复,上城墙上跑了一圈,回来之后有些乏力,在躺椅上休息了很久,才歇过气来。现在的东街医馆消停多了,战事一起,连傅就带着连家家仆奔赴战场。让夜行吃惊的是,丫鬟招福和进喜居然也是练家子,抄刀上马也能上阵杀敌。最后,医馆里就只剩下顾婆婆和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鬟。
这个小丫鬟名叫“凤游”,名字很霸气,人也长得干净利落,可是做活儿却很差劲。她是,厨头灶脑一概不会,清扫擦洗毛手毛脚,端个菜都能扣地上,打洗脸水记不得拿手巾,在丫鬟里面算是非常奇葩的了。这就难怪,从前招福和进喜在的时候,夜行跟前从来也见不着凤游。
顾婆婆说,凤游原来也是财主家的小姐,因为家里遭了土匪,孤苦伶仃,才被老爷半路上捡回来的。顾婆婆同情心大,可怜她是个孤儿,加之凤游小嘴又甜,因此,尽管她干活儿不行,但还是跟顾婆婆相处得很融洽。
连傅他们走了以后,医馆里没了保护伞,平胡大将军欧阳慕远,就总以巡查为由,来院子里纠缠夜行。今天,他尾随夜行回到医馆,进院讨了一壶茶水后,喝着喝着……就赖着不走了……
此时海棠花期已过,枝上只剩一些残花,清风一吹,就“扑簌簌”地掉花瓣儿,落得桌上、地上到处都是。
夜行坐在躺椅里,手拿一卷医书,目不转睛地看着,尽量忽略掉对面不断产生各种声音、动作,努力刷存在感的欧阳。她现在还没有体力对付他,所以,那些“新账”、“老账”只能先记在“簿”上,以后再找日子算掉。
欧阳当然不明白夜行想法,他看她一会儿亲近王珩,一会儿亲近穆萧龙,一会儿又跟蒙旭卿卿我我,便觉得她是个水性杨花之人,虽说放荡了一点,但这样他才能有机会。他心里的算盘打得很好,想趁着夜行身边没人,跟她亲近亲近,以解相思之苦。
凤游穿过前院正厅后门,手里拿着个大扫把,来扫院子了。她这个人,没有顾婆婆喊她,从来是不会主动做家务的,今天是个特例。
凤游一来,就挥舞着大扫把,专捡欧阳站的地方扫,扬起三尺高的灰。
“让让!让让!”
凤游把花瓣儿从左边拨拉到右边,又从右边拨拉到左边,扫来扫去,一片花瓣儿也没见少。
欧阳走到哪儿,凤游的扫把就跟到哪儿,躲都躲不及,显然是诚心跟他过不去。欧阳也算机智的,趁机挨到了夜行旁边,身体都蹭上了夜行的手臂。
凤游左手拄着扫把,右手叉腰,脸上的表情又横又不屑,不耐烦道:“你这人讨厌不讨厌?”
这话太难听了!欧阳脸上变了颜色,沉下一张脸。
凤游放肆得很,没等欧阳说话,扬着眉毛,接着损欧阳。
“你说你,要长相没长相,要武功没武功,要家世没家世,要人品没人品!老赖在我们家,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么?”
这……欧阳怒了!
“切!”
凤游非常不屑,用力地切了一声。眼看欧阳就要怒而发飙,她一点也不害怕,相反,还把脸冷了下来,阴测测笑道:“姑奶奶给你个机会,让你自己滚!”
呵!好大的口气,欧阳双手攥拳,都想动手了,却见凤游毫无惧色,痞声痞气地倒记时:“三!”
“二!”
“一!”
凤游话音刚落,欧阳就觉得肚腹一阵剧痛,胃里翻江倒海……
“你!……”欧阳用手指着凤游,再多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赶紧捂着肚子,飞奔而去。
凤游拄着扫把,悠闲地目送欧阳逃走,显得非常轻松愉快,甚至还有点得意。不过,很快她就察觉到了异样,因为,此时夜行正在冷着脸看着她。
“你叫凤游?”夜行面无表情地问道。
“哦……哦……”凤游忽然有点舌头打结了。
“过来,让我看看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