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辰当天啥也没说,到了夜里,却跟赵宁一起,敲开了先生的房门。
甲辰和赵宁单膝跪地,一起给先生行了个大礼。
“大恩不言谢,不敢妄提‘报恩’之事。只是先生如此高明,破了左监卫的毒,大统领必然不会放过先生。先生处境危险,甲辰不才,愿常侍左右,保护先生安全。”
先生坐在书桌后面,眼睛从手里的医书边缘瞥过去,看了甲辰和赵宁一眼。
先生淡然道:“不必了。我行医多年,时常有因救了别人的敌手,而被记恨暗害的时候。”
先生淡淡一笑:“我这些年过得好得很,比左监卫更厉害的敌手也遇到过,不是也没事吗?你们不用担心我,自寻生计去吧。”
甲辰还想说什么,先生一摆手,命他们速速退下。
第二天一早,甲辰和赵宁就告辞离开了,什么话也没留下。
被先生晾在一边多日的文娥,此时终于可以挤到台前,让先生注意到她的忧伤。
“姐姐。”文娥就像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蔫的。
先生手里拿着一把秤,正在药房里配药,听到文娥的话,完全没反应。
“姐~姐~”
文娥加长了语调,可怜巴巴地凑到先生鼻尖儿底下,泫然欲泣道:“你怎么都不关心我。”
先生忽然笑了,眨着眼睛看了一眼文娥,没说话,转了个方向,继续配药。
文娥换个位置,继续逼视先生,撅着嘴扒拉先生的秤。
先生觉得好笑,问道:“你想我关心你什么?是要我问你为什么伤心吗?”
“哈哈哈!”先生忽然大笑起来,又道,“这还用问吗?你那点小心思还能瞒得了谁?哈哈哈!”
文娥被先生笑得很没面子,插着腰,瞪着先生生气。
这小模样,把先生逗得笑得更开了。
“你还能有什么秘密?你的秘密,别说我了,你问问李岱知不知道?哈哈哈!”
恰巧李岱从门口路过,一听这话,赶紧猫着腰从门口遁了。
“哈哈哈!”先生大笑不止。
文娥气得伸指点点李岱,又点点先生:“你们……你们……”
先生压住笑声,但脸上还满是玩笑表情。
“我们怎么了?不就是过武山时遇到的那位将军么?怎么,是你新得了这位将军的什么消息,把你那小小的美梦打碎了吗?”
先生眼观文娥的反应,知道自己所猜全中,忍不住又“哈哈”大笑起来。
“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好奇了。怎么了?这将军到底出了什么事儿,让你愁成这样?”
文娥生气呢,才不想跟先生说。
先生笑道:“我不问,你非逼我问。我问了,你又不愿意答。算了算了,小丫头咱们伺候不了,我还是看书去吧。”
先生收拾好药包,打算走了。
文娥一把拉住先生的胳膊。
难得先生愿意跟她聊两句,她可不能任性了。
“姐姐。”文娥诚恳地看着先生。
先生也收了玩笑表情,认真听文娥说话。
文娥又道:“我早知道,他有位少年时深爱的女人。我以为,那个女人早就死了。可是,最近大哥跟我说,那个女人还活着,而且就在吴郡。那样……那样我就没有希望了啊……可是,我喜欢他,我真的很喜欢他……”
文娥说着,又伤心起来。
先生忍着微抽的嘴角,压抑着想揍这个蠢女人一顿的情绪,盯着她的眼睛,问道:“你喜欢他什么?”
文娥擦了擦眼睛:“他武艺高强、用兵如神、熟读百家、韬略过人;他出身侯门、礼贤下士,文臣武将、手下能人甚多。”
“你就见过他一次,就看透这么多东西?”
“我对他的丰功伟绩早有耳闻,一直都仰慕得很,这才会一见钟情。”
“你么?”先生一笑,很是不以为然,笑道,“怕是这位将军长得英俊,你是看上了他的脸吧!”
“不会!”文娥红了脸,争辩道,“我是爱他的才,哪里会只看表面那么肤浅。”
“呵呵。”
先生笑笑,又道,“我觉得,现在这样对你最好!早点吃男人的亏,早点懂事,早点长大变聪明。小丫头吃亏要趁早啊!”
大约是觉得文娥未必能听懂,然后又牺牲很大地拿自己现身说法。
“拿我来说吧,我十三岁嫁人,十四岁就被抛弃。之前在婆家,每日要孝敬公婆,伺候兄嫂,服侍夫君。每天都要看所有人的眼色,小心谨慎地过日子。以我当时的年纪,也是爱个花儿、粉儿的。对夫君是一心一意,把全部心思都放他身上,真心实意,爱他、恋他、讨好他。然后呢?他还不是照样喜欢别人?把我当作脚底泥,随便践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