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意外,朱赤意外了。他愣愣看着鱼鱼,有些无措。是的,他没有试过,他二十几年的人生富足而安康,除了这一次,他真的没有遇过让自己控制不了的事。而这个鱼鱼,看起来比谁都无知的鱼鱼,竟有这样一种隐痛。莫名的有些豁然,是啊,不得不承受、不得不接受,昭寒承受她不能承受的,他朱赤也得接受他不能接受的,包括昭寒对自己的恨意、自己对昭寒的愧意,包括发现自己并非完人,包括承认自己种种缺点以及--鱼鱼说得有理。
或许他真的将自己看得太高了...出入官场,戴了副谦恭的面具,搏得上下一片赞誉,可底子里,无论如何未将自己与那些“浊”混流。时日长了,便觉自己什么都需做到最好,以至忘了再怎么“清”,也不过凡夫俗子。
此刻,林鱼鱼狠狠敲碎自己的面具。有难堪、惊怒,更多的是了悟。怎么能痛不欲生?怎么能就此否定以前的自己?看似决烈,其实不过在逃避。他朱赤还很多事情要做,他得振作!
借着小六提的弱光看去,鱼鱼发丝稍乱,双眸笼层水气,双唇因激动而绯红,夜色渲染下整个人如诗如画,竟竟竟,美得不可言喻!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吓得朱赤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又跌到地上,幸亏小六扶得稳。
大惊。
--这林鱼鱼,竟会让他觉得“美”????
--这林鱼鱼,竟会让他觉得“美”!!!!
别误会,朱赤绝不是第一次看清鱼鱼的样子。记得不?他可是与鱼鱼有过“短兵相接”的,早在那片倒霉的竹林鱼鱼骑在竹子尾上朝他头顶压过来,他就“此生不忘”的记住了鱼鱼模样--脏兮兮、尘扑扑,坐没坐样、站没站相,说一句话笑三下。及至开沙府潮平阁赤祼相见,他更是一眉一眼地推翻“头发没绑,脸上干净,衣服也换了”种种不同,扬言“哪怕你化成灰,本王也认得出哪一堆是你!”
由此可见,他早就牢牢记住林鱼鱼。可是,但是,真的是,他从来就没有觉得她长得好看啊!这话不太对,他的审美观挺正常,他知道她长得好,就像宫里那些妃子一样,都是美人,可是,但是,真的是,他对这种美早习已为常,从来就不认为林鱼鱼有何特别。
偏偏,在这个黑灯瞎火的地方,在她狠狠骂了他“没有资格”后,他觉得,她竟然竟然竟然美得--不可言喻。
不可言喻的意思就是,他根本找不出任何词句来形容她。
找不出任何词句的意思,在此之前没有人看过这种美。
没有人看过这种美的意思是,既然没有人看过,他朱赤就更没见过。
--天!
朱赤摇摇欲坠。朱赤无力□□。朱赤开始头痛。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啊?
第17章 (十四)柴门事件
鱼鱼把话说完,心里那股气还蠢蠢欲动。狠狠瞪朱赤,发现对方又不像还有高见要发表。眉一扬,很是郁闷:“我话说完了,先走。”
一转身,说走就走。
“鱼姑娘...”小六急惶惶追来:“鱼姑娘,你不是说爷中了毒吗?这...”
“哦,你不说我倒忘了。”鱼鱼很酷地朝小六勾动食指,这动作师从岐封镇春大老板:“耳朵过来。”
小六忙把耳朵递过去,脸上一副壮烈:鱼姑娘此刻心情不妙,爷!就让小六来力挽狂澜!
“记得哦,我只告诉你一人!”鱼鱼瞄瞄朱赤有气无力加茫然无措的死样子,确定他那对耳朵没跟着过来,方用“轻若蚊语”的声音道:“我上次的药丸还有一点药力在猪猪体内,最多再吐几次,毒也就清了。”
“啊?爷的毒已经解了?”小六惊得“声若洪钟”,方圆百米清晰可闻。
“小、六!”鱼鱼咬牙切齿的声音也方圆百米清晰可闻:“信不信我很擅长放毒?”
“信信信!鱼姑娘无所不能天下第一空前绝后举世无双...呵呵呵呵...”移形换位跳到朱赤身后:“鱼姑娘走好!”
过河拆桥啊!天理不容啊!人心不古啊!鱼鱼含恨而去。灯笼微光有限,五米开外即黑不隆咚。忽听一声砰加一声唉哟,小六脸提灯笼的手一颤,颊上某块肉肉扯动:“糟,鱼姑娘又跌了...”
“又?”朱赤按住太阳穴,有气无力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