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幢酒楼,一幢全城最大的酒楼--沁园春。
“哈哈,还以为是什么龙潭虎穴要闯,这沁园春,早来过啦。”对鱼鱼来说,熟悉的地方都不可怕,这不可怕的沁园春,哪用得着用“闯”字。只是,今天的沁园春和前日晚上看到的又不太一样,灯自然没点起,人声肉香也没那么嚣张,最大区别,还是,今天的沁园春,喜气洋洋。老远就见到门口摆了个粉金木牌,上书“唐府满月宴”五字,另有一小牌:休业一日,恕不待客。围着楼身,一溜过去挂了红绸。门口站有三人迎宾,一拔一拔的宾客往里走去。
“明明宾客满门,还敢说恕不待客呢。”
“哈哈,九姐姐办满月酒,沁园春的老板还敢做生意?这楼里上上下下,都是来白吃白喝的。”
“啊?”鱼鱼咋舌:“要是我爹爹,打死也不肯。”说完抓到重点:“什么?这是九九的满月宴?”
说得这么几句话,已经走到门口。迎宾的是两老一少,一看就知道是书香里泡出来的。而那年少的一位,文雅里又带了几分洒脱,爽爽朗朗干干脆脆,眉目带笑,喜不自禁,一迭连声:“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哈哈哈,恭喜九姐夫贺喜九姐夫!一胎得龙凤,双喜临门哪!”姬烨抢上前去,没想到这皇帝还懂说好话。
“恭喜九姐夫贺喜九姐夫!这两年不但没被九姐姐整垮而且还有所盈利,难能可贵喜上加喜呀!”朱赤笑得一脸讨打模样。
这两人一亮相,就只见那年青人的双目呈空白状态。然后,怔忡。然后,大悟。然后,他夸张的一拍额头:“苍天!我没看到!”突然扭头,朝楼里张口就喊:“孩--子--他--们--娘--”,收气:“你家亲戚到!”
楼那么大,人那么多,声音那么吵,可是,当他张嘴喊去,这一句话,便旁若无人的送了过去。像是有东西裹着,伤不着干拢不着,纵千万人,我过矣。然后,如一朵急速盛开的花,朱小九喜气洋洋的身子卷着风往门口飘来。她看到姬烨,她的喜气被打落七七八八:“你!”转向朱赤:“你!”看到鱼鱼:“哈哈。”看到金玉:“呃?”
那惊诧,没有半点“请进”的意思。
“九姐姐好没道理啊,大家住这么近,还忘了发请帖,闹得我和表哥全不知情,这会才急匆匆赶过来。”朱赤先把自家道理站稳。
那个晶晶莹莹的朱小九只好讪笑着,这两个难缠的人物,她可怎么打发呀:“乖啦,今天请的都是江湖朋友,你们坐在这里可得严重影响气氛,严重影响!”
“表哥,定是姐姐嫌弃我们兄弟穿得寒酸,又忘了备礼。唉,人穷志短,也罢,这酒,就不喝了。”朱赤一脸落拓,朝后边两位老者一拜,做势离去。
“不立!小九!大喜的日子,来者是客,怎么能拒人于门外?”其中一位老者忙执了朱赤的腕,往里边请去:“犬子不识道理,两位不要见怪,不要见怪。”
鱼鱼和金玉同汗。原来...无耻是这么写的。
略去门口两个哭笑不得的人,一行四人大摇大摆进了楼。所谓“江湖朋友”,衣着打扮自然多多少少与众不同。比如,那和尚僧袍俨然,却在衣摆锈一朵庞大的荷花,且是金线绣成,与脸上肥肉共争辉。旁边还有个僧袍俨然的男子,却留了一头及腰的长发,而且发质看起来就比鱼鱼的要好。有三四个女子聚成一堆正聊得欢,再看她们身上,不是斧头就是大刀,还有一个背了琴。一个老太太与人猜拳,满头小辫子不停晃动。又有一个老爷子盘腿坐在椅上,捂着一水烟筒叭叭抽得欢,细看去,那水烟筒沿边锁了金。那边一个文士模样的阿伯给人敬酒,耳朵上别了两支狼毫。还有一人迎面走来,黑的衣,白的发,全身上下冷气直冒。
呃?
鱼鱼定睛一看,啊,不正是小黑!
迟君澜缓缓走了过来,走向鱼鱼。他黑的衣上,散散绣些零碎的梅,意态惆怅,志气孤傲。春寒夏丝秋剑冬无名如影随形,鱼贯而来。
月朗星疏,梅香暗吐。
这世上,他的黑衣,应是最好看的。
“鱼,你来了。”他看起来是意外的,喜悦的意外:“这边。”他侧了身子,意思是要鱼鱼跟他走。鱼鱼踮脚看看四周,空位不多,于是拉了金玉:“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