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浮躁的世里,有时候,是劣胜优汰。任何圈子都存在。踏实与实力算什么?鲜廉寡耻在如人饮血的丛林法则里更像王道。
长大以后,再从嘴里说出公平二字仿佛是个笑话。他们都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你,心里定想,这傻人呀,讲究什么公平,讨什么尊严。可是傻的不是他们吗?争取公平和尊严这种基本的事,他们却已放弃,却已忘了社会应有的模样,任由阍人作歹。
第46章 没事儿
那天早上我还在为一点小事和她置气,因为她把我的浅色衣服跟一件新的会褪色的衣服混合在一起洗了,我喜爱的衣服便被染了色。
她的道歉早已做得炉火纯青,说自己这阵子忙昏了头,洗的时候忘了分类,会重新赔我。
即使重新买,也找不到原来那款和那份心意。我并没有要求她帮我洗衣,我的衣服堆多了才一次性洗清,她看不惯,总是多管闲事帮我洗掉。
我为此摆脸色给她看,骂她道歉有个屁用,我的衣服还是不能回来。无论她干什么,我都能以苛刻的目光挑剔她来发泄怨气。也学会了唠唠叨叨地念。
我更有严重的起床气,听到她早上做饭的声音,也控制不住脾气。我不需要她做饭,她总用外面卫生不干净的情况拒绝我的抗议。她说,房子里隔音效果不好,只能尽量小声,连水声你都听得见,我也是没办法。
我一大早只能咒骂她租了个破房子,什么事也办不好,洗个衣服都能出差错,严重怀疑她的工作能力。
她在厨房忙忙碌碌做早餐,忍无可忍时,面朝我的方向拔高了音调说,你不要总是发脾气好不好!一码事归一码事!
我比她的声音更大,不好!
她转过身端早餐的时候叹了口气,低声说,我就是担心你的性子以后出社会,会吃亏,你责怪我得有个度吧。
她扬起微笑端来食物,又向我道歉,表示发工资了一定给我买一件更好更漂亮的衣服,令我满意为止。早上也尽量轻手轻脚。我臭着脸碎碎念,不是原来的那件,没法满意。那是良旌送给我的,也是最合我心意的那件。
当提醒出门时间已到的闹铃哔哔响起,青子慌慌急急回房收拾皮包,出门前迅速上了个厕所。她前晚通宵值班,昨晚又加班较晚,今早便多睡了一会儿,导致现在没空吃饭。我依然臭着脸将面包片和牛奶塞进她的皮包里,原想装个保鲜袋隔绝食物掉渣,一想到我那件“死去”的衣服,我粗暴直接硬塞。
她从厕所出来,匆匆拿起警服就走。“丢三落四!丢警察的脸!”我将皮包精准甩过去,她麻利接住,没心没肺地冲我笑。
来至学校,也总为我去世72小时的衣服唉声叹气。后桌见了,慷慨赠与我几本漫画,我的心情在接过漫画时有所缓解,总还是觉得哪里不顺气,似乎并不全因为衣服,莫名其妙跌入了更深的心情低谷。而这种找不到原因的负面情绪,一到了下午更为强烈了。我在教室里坐着愈发心慌气短,以是出了后门透透气,接触到了新鲜空气,不断深呼吸的我依旧没能缓解什么。
我定在走廊上,微微抬头看,天色阴得异常幽寂,充斥在空中的乌云深邃诡变,如有恶龙降世搅得苍穹天翻地覆,一时天暗了暗,转瞬大地又更暗了几分。看了看手表不过才下午五点多,也是奇怪得很,我预料这大抵是雨夜的前兆,心里难免低落不顺,才拍拍心口宽慰自己找到了惶惶的原因。
班主任便心如急焚找了过来,他通知我时语气保持着平静,西西,你家来电话了。
等我们走到僻静的地方,他才露出担忧告诉我,你姐姐出事了,在人民医院抢救,赶紧去看她,地址我写在纸上了。
他说话间并塞给我已备好的请假条,还有一点打车费。我的心一沉,仿佛一面已摇摇欲坠的重墙轰然倒塌,将快速跳动的心脏无情压了一压。我没来得及说话,没来得及思考,下意识攥紧手里的假条和车费,转身朝楼道急步而去,下楼时我连着好几层阶梯大跨,扭过一下脚,幸得抱住栏杆没有摔倒。
我开车门的手竟在颤抖,一上了车更是脚软到有些瘫痪,在出租车上蓄了点儿力气,下车将钱仓促塞给司机,连找的钱都没拿,我便跑了起来,直奔医院大门。
我踏入医院后,眼睛忽然模糊到看不清台阶,不清楚是我视线的问题,还是苍穹太暗的原因。但我睁眼仔细看了看,才在没走稳的石阶上稳住重心。我歪倒那一下看到了天,阴天里的傍晚透着一股麻木的死气,和医院的那股阴冷味道极为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