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我暑假常常去李东九家吃饭,他面现笑容也问我,什么时候也邀请他去我家吃饭。我不想家庭情况为人所知,他见我支支吾吾,独自转过去点上一支烟抽,大度道:“没事,你要是觉得为难,就不用勉强自己,其实我也没去别人家做过客,可能会做不好客人。”
竟一时觉得他那强健的身材,背影略微单薄。我撇开作祟的杂念,替他打气,“谁说我们九哥做不好客人,兄弟连大哥都能当,区区一个客人算什么,你去了肯定是我的贵宾...犬。”
我最后一字说出口前,已料到会遭遇不测,只是不想气氛冷凝,他胳膊瞎勒我一顿,也不算什么。打闹过后,我提了一个条件,“你来我家做客,也要保密一件事,这么多年,除了小学同学来过我家,还有八喜就住我们家楼下,我也没带过谁来我家,我家是重组家庭,有两个外来人,就是继亲。”
李东九看着我说完话,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同情什么的一点没有,他甚至拉起我的小拇指勾了勾,夸张诙谐道:“好,你不说我家穷住茅草屋的事,我也不说你多了两个亲人的事。”
“什么亲人呐?!”我不悦抽回手,重新和他拉钩,“我不说你家住茅草屋穷到没朋友,你也不说我家多了两个外来人吃白饭。”
如此,一拍即合了。
我提前几日通知家里来同学做客的事,我爹和代娣也像沙皮夫妇一样把同学这样的客人当作稀客,我这些年霸道,不希望家庭被人所知,自己不让同学来家里,也绝不让青子带同学回来。
他们嘴上嫌我孤僻古怪,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我闹的是什么心。
我第一次郑重带客人来,在他们眼里,好像是我终于肯松口要接受这个一直不被我承认的家庭一样。他们的想法格外自作多情,沾沾自喜,所以周六那一顿饭准备得比较丰盛。
我以为只是我家作了准备,待开门看到李东九后,我实在愣了。他登门来,更像是一场正经的拜访。两只手里都提有礼物,左手是水果篮子,右手是一箱牛奶。他穿得也体面,全无往常的松松垮垮、痞里痞气,上下衣服很老实,倒像是他在家中良家妇男的模样。
这货为了装斯文,是下了一番心思。
八喜回神来说:“怕不是来见岳父岳母的吧。”
不想使气氛出现尴尬的情况,我也邀请了八喜,只怕八喜这话,成了大人心想。
“滚,瞎几把说啥呢。”李东九握拳咳了咳,他不耐烦地挤开我和八喜,一进门瞬间换了一副亲热嘴脸,他抑制住心情愉悦,温润地喊道:“叔叔好,阿姨好,辛苦你们做饭了。”
我和八喜面面相觑,没看出来,耿直男孩也有两副嘴脸。
大人们皆放下了厨房的琐事,笑脸亲自出来迎接客人,也唤青子和我好好招呼人。他们客气嗔怪他,来玩就是,还买什么礼物。虽是客气话,却也是真的不希望少年晚辈破费。他们见这客人是男孩子,也没多想,倒是我多虑了。
兴许是李东九今天安分的老实样叫大人们不胡思乱想。
唯独在青子眼里,他的身份仍存可疑。
等大人们去厨房忙碌,青子和李东九一时相相互视。他们都为打量对方,索性大大方方互看。青子打量李东九,无非敲不定他的身份。李东九打量她,是那晚楼道里撞见过。
八喜一眼飙过去加入目光较量,可惜,存在感被忽视到几百里开外去了。她与我闷气嘀咕,“西西,这什么场面,那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的人,该不会一见钟情了吧?这千万不能啊!青子白占了你姐姐的名声,又想占你九嫂的名声?”
我噗嗤一声笑出声,“哪能?她占我还不认呢。再说,青子能看上他?人家青子清高着呢,尖子生,优越感十足。九哥么是上次送我回来,和青子见过了,只是没想到我跟他所说家里的外来人,是这人。”
八喜恍然大悟。
那两人在客厅也没互看多久,象征性地微笑点头了,比我拍马屁的样子还要虚伪。李东九也果然来低问我:“这就是你继姐??”
我不想回答,但继姐两字令我无法忍受,因此纠正,“是外来人二号。”
他笑我的同时,搓乱了我头发,“小孩子心性,她挺好的啊,知书达理,你看着她,不应该是赏心悦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