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不了她风凉话的我继而举一反三。为什么歌手能创作那么多好听抚慰人的歌,为什么你不行?为什么作家能创作那么多部有意义的小说,为什么你不行?为什么别人能当国家领导,为什么你不行?
她哑口无言,涂坏了指甲,发脾气全给擦了。
我借青子的宗旨结合了自己的话道,有的人念书能力高些,有的人会做生意,有的艺术创作力好。不要狭隘的拿一弱项来批判,也不要去比,每个人擅长的不同,每个人弱势的也不同。最好的方式,是挖掘潜在才能,让其发挥。
于是我告诉自己,这条路不行,换一条路啊,为什么一定要在一条路上堵死?既浪费时间又令人沮丧,还要和“丧失人”一起给自己打上蠢笨的标签。
数学终提不上去,勉强及格,也不过于浪费时间了,我在其他科目上努力争取了分数,凑得过线,没有因为数学不及格而拖分,也没有因没时间复习其他科,而导致其他科不进步。
后来,我也是将更多的时间花费在自己所擅长的事物上面,那令我获得了尊严、尊重、自信以及快乐。
我和八喜之间慢慢渐行渐远,也说不上来什么大问题。
譬如,她常常为不好的风气开脱,纵容其发展,却不满于谴责风气的人们。用此类话轻描淡写而过,一定有它存在的价值,一定有它存在的道理,存在即合理。
于是我接话顺应她,恐怖分子能存在那么长时间,能给人洗脑,一定有它存在的价值,一定有它存在道理。所以人们不要谴责恐怖分子,要包容它,理解它。传销一定有它存在的价值,一定有它存在的道理,警察别去自讨苦吃了。依她的话来说,反正这个现象不会消失。
你造句呢?你跟我杠什么杠,中考的时候您再慢慢造句吧。八喜皮笑肉不笑地说。
亦或者,学校里有女生被欺负,她便指向那个女生对自己姐妹说,看见没,你们要是不好好混起来,就跟那孙子一样,只有挨打的份儿。
她还跑过去跟那女生说,为什么别人欺负你,不欺负其他人?就是因为你是懦弱本人!
我未给她颜面,挡在那女生面前,反问她,有一天你被男人强,我是不是也能问,为什么别人强你,不强其他人?就因为你是女人本人!
八喜被我问得颜面无存,她指着我鼻子一字一顿问,你有病吧?最近总跟我杠什么呀?果然跟青子那种人走得近了,也变得自以为正义。
李东九不在了,姐妹花的人全站到八喜背后去了,劝架的时候,她们也话里话外讽刺我。
八喜好受多了,便大度说,算了,她真是不喜欢跟看书看多的人相处,我越来越像青子,书看得越多,人也变得越来越会占理,其实根本不可理喻。
以是我们理念不合,关系一度降到了冰点,自然没常常往来了。
那个孤独的夜晚,我打开青子的复读机,将她录歌的录音磁带放了进去。里面只有两首歌,科恩的哈利路亚与陈嘉玲的一弯明月,我便循环听起了这两首经典的音乐。
放起哈利路亚那首老歌,好像进入了梦里岁月苦短的上世纪,我穿过车水马龙的中心一路走到了安静的教堂里。轮到一弯明月响起的时候,不知我是在梦里一个人坐在教堂里哭了,还是真实的哭了,次日醒来浑浑噩噩不能分辨。
中考不负众望,我顺利上升本校高中。那时候也到了忍春第一个年头的忌日。青子的大一也结束了。我们去扫墓的前一天,她精心准备了一下,说黑色衣服庄重肃穆,以是提前将各人一套的黑服装给搭配好,整齐放在了我们床头。她还通知爹,明天良旌也要一起去扫墓。我听后,莫名唔一声。他们一齐看了看我,我执蒲扇扇风仍感到热。
忍春的头年忌日,天气很好,日头没有那样晒,和风暖而不热,空气也润而不湿。她的墓地不似周围墓地荒芜到杂草丛生,青色的坟头草只冒了一些些出来。那多亏了爹的功劳,他有空便带一壶酒来与她说说话,来一趟顺便也扫了扫墓。
老一辈说坟头草不能拔。青子并不管那样多,她始终要忍春的墓干干净净的,还带了帕子把墓碑擦得宛如新碑。良旌不怕苦也不怕累,合着他们将墓碑周围打理得格外明净。我若有若无将目光瞟到良旌那处去,其他人的视线看过来时,我又不着痕迹收回了目光。
扫墓至整洁,摆好花果,上了三炷香虔诚拜了拜。我们默哀三分钟后,青子缓缓唱起了哈利路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