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漪满心挂着母亲的病情,之凤的话虽入耳却都没有放在心上。她一看到护士从病房出来,忙上前去询问。护士极耐心的跟她解释宛帔的病情。静漪听的护士说宛帔目前病情稳定,并无大碍,余下的便也就都不在意了。她长出了一口气,送走护士,向陶骧走过去。
陶骧陪她上来之后,就安静的等在这里,并不着急。
“谢谢你送我来……”静漪踌躇着开口。陶骧这样,虽是出于礼貌,不得不来,她却也觉得自己有必有正经地谢谢他。
“我也该来的。”陶骧说。
“小姐,太太请七少爷进来。”翠喜从病房里出来,轻声地说。
静漪原本是想请陶骧先回去的,母亲既然有话,她少不得遵从。只是看着陶骧,欲言又止。
陶骧倒从容,让她先走两步,自己紧随其后。
他们进了病房,发现宛帔并没有像平常病人那样在病床上,而是穿戴整齐的坐在下面。看起来虽然有些憔悴,但是妆容素雅大方,气度丝毫不减。陶骧微怔,立刻明白宛帔是因为他在才特地如此的。
“帔姨,您该卧床休息的。”他立即说。
静漪过去,蹲下来扶着宛帔的膝头,话还没说,眼里已经起了雾。
宛帔拍拍静漪的手,却是对着陶骧说:“哪里有那么要紧呢,不过是太太看重,施耐德医生仔细,非要我来做个详细检查。要我说大可不必……相片拍的顺利吗?什么时候能取?”
听她巧妙的转了话题,陶骧便知道她不欲多谈病情,于是说:“很顺利。马上安排了冲印,应该赶得及下周中给报社排版发稿。”
宛帔点头说好。
下个周中就会登报公告陶程联姻。相比订婚时的低调行事,这回结婚可谓风头不让索程联姻。宛帔看了眼低垂着头的静漪,有心说一句操办婚事不要过于铺张,转念一想这事陶程两家的家长陶盛川和程世运自有主张、各有考虑,也就罢了,只是说:“那就好。真想早点看到你们的相片。”
陶骧少坐片刻,告辞出来。
宛帔让静漪送送陶骧。
陶骧等一出病房门便拦住了静漪,说:“留步。”
图虎翼见他们出来,上前来把一个锦盒交给陶骧。
陶骧转手递给静漪,说:“这个你拿着,到时候要用的。”
静漪接过来,点头。
“阿图带人留下来。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他。”陶骧戴上手套。
“是。”图虎翼答应。
“不必了吧,这儿是医院。”静漪拒绝。这样的安排,比父亲给她身边安插保镖还让她觉得不舒坦。
陶骧却也不等静漪再说什么,转身走了。剩下静漪在原地站着,几乎是被他的行为噎了个气儿不顺……
马行健在楼前等着,见陶骧这么快下来,急忙给他开车门。
陶骧上了车,说:“去怡园。”
怡园是程世运给小女儿静漪的陪嫁。
此次婚事议定之后,象征主权的大门钥匙已经交到了陶骧手上。现在陶骧将怡园用作了他在北平的落脚处,很多事情都在那里运作。只是晚上他照旧还是回陶驷那里的。
陶骧觉得脚下有什么低头一看,是个小巧的怀表。
一定是她的东西。
好像这怀表她是不离身的。落下都不自觉,可见刚刚是有多么的心慌意乱。
他拿起来按下弹簧,表盖弹开了。
怀表里镶嵌了一张相片,粗粗一看,还以为那美人是程静漪。他直觉并不是。果不其然拿近些细瞅,真不是她,而是她的母亲。看年纪当时也只比她略大一些,远比现在要丰腴,也比她更有一种怯弱的美。
陶骧将怀表拿远些看。
她们母女,怯弱大约都只是表面。
程家二太太看着他的时候,他总觉得她的目光尽管柔亮似清泉水,还是有想要看穿他的力量的。就算是他自觉没有什么足以令他在她面前俯首,也不能不在这样的目光中收敛些。
表链在他掌心缩成一小团,掌心痒痒的。他挑着表链提起来一看,原来是搭扣松了。
下了车,马行健问道:“七少,十小姐的东西还在后面车上,是不是给送回庆园?”
陶骧点头。
“是。”马行健答应着,正要招呼人,就听陶骧又叫他。
“把这个拿到亨得利紧一紧搭扣,一起送过去。”他将怀表交给马行健。
“是。”马行健接了怀表,“七少,晚上段家的舞会,金小姐说她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