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车速慢下来,车子错过去,静漪瞥了眼车内的人——看不太清楚,司机身旁做了个穿着灰色西装的青年人,似乎也朝她车内瞥了一眼……她将车帘掩好。
费家一家人性情虽是各异,对她可也都算很和气。
费法娴的未婚夫她还没有见到,但是听费家母女议论起来,仿佛费太太对他并不十分满意,法娴却极欣赏自己的未婚夫……静漪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提醒张伯在前头的万香斋停一停,要带新出炉的马蹄烧饼回去给老太太们吃的。
新出炉的马蹄烧饼带回去,果然老祖母她们都高兴的很。
正在萱瑞堂打麻将的几位老太太一边吃一边说笑着,夸静漪细心。
不久陶夫人进来,带进来些礼物,说是费家特地让人送上门的。她把东西都一起拿进来了,陶老夫人看了,说都是些宁沪两地的新鲜玩意儿,难为都是上等货色,预备的也细致,几乎人人都照应到了。
给静漪和陶骧的礼物是一对犀牛角的钢笔,倒是特制的英国货。
静漪打开盒子查看时,发现自来水笔上刻着她和陶骧的英文名字缩写。
那笔迹,并不是寻常打字机体,而是手写的。
她看着那字迹,不知是怎地,心尖像被刺了一下似的。
她拿着笔盒站在那里发了呆,陶夫人叫她,她才回神。
“这样小的礼物,果真是千里鹅毛。”陶因清笑道。给她的东西是一盒细雪茄,更是新鲜玩意儿。但她最近的确在尝试抽雪茄,正上瘾呢。“费先生真往心里去,上回不过说了一句罢了。”
她们照旧打着麻将,聊天。再稀罕的礼物,也不过是嘴上说说,并不真的很当回事儿。
陶夫人听了,眉微微一皱,静漪看到,两人交换了个眼神。
“看来这费先生,可不简单。”陶夫人说着,同静漪一道坐在一旁,“费太太呢?可好相处?”
静漪想了想,将这几日同费太太的交往捡紧要的和陶夫人说了,“费太太人很和气。费小姐也是。”
“在你看来,有不和气的人么?”陶因润头也没回地笑着问。
一堂的人都笑起来,静漪赧然。
陶因清道:“政客都是天生戏子,政客夫人也不外如是。你呀,有的学呢。”
静漪想着陶因清说的虽然不太好听,提醒她提醒的却颇有道理。离开萱瑞堂她都还在琢磨这事情,回去便把那礼物放在了陶骧书房的桌上。秋薇看到笔盒,先是咦了一声,打开看时,便低低咕哝了一句,说这和小姐那支自来水笔简直一模一样嘛,好久没见小姐用那支笔了,从前小姐可是顶喜欢用的……秋薇把书桌上的东西都收拾好,见静漪还站在窗前发呆。
“小姐,累了?”秋薇轻声问道。
静漪摇了摇头。看了眼秋薇,才说:“忽然想起以前的事来。”
她没有说什么事,秋薇却明白过来,倒发了一会儿的呆,道:“好好儿的小姐想以前做什么……小姐?难道出了什么事?”
“并没有出什么事。”静漪想着,的确不该有什么事的。
可她这也不是怎么了,分明是都已经忘记了的人和事,居然就会想起来……她坐下来,让秋薇去给她拿些茶点来,翻看着茶几上摞的厚厚的报纸。
秋薇惴惴不安,静漪翻着报纸,看着上面的消息,不理其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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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秀芳与赵仕民医生的婚礼举行于七月初七。任秀芳的姑母郎太太虽觉得这个日子并不是很吉利,任赵二位却是受过新式教育的,并不在意这些。
程静漪早早地便道萝蕤堂侍奉陶因泽更衣,预备出门去。
“那个车子你到底什么时候学会?”静漪亲手给陶因泽戴着耳环,她想起来便问静漪,“老七不是说那个车子归你了?你学会了多好,今日就载着我去赴宴。”
“大热的天气,偏要开着敞篷车出门,大姐您是怕人家不知道咱们有这么辆车么?”陶因清笑道。
静漪微笑着看看戴上红珊瑚耳环,显得脸色极好看的老姑奶奶,笑道:“牧之最近忙的很,早出晚归的,那里还顾得上教我开车呢?我若想学着开,也只好找张伯去学的。天儿又热……姑奶奶您瞧着怎么样?”她从丫头手中拿了镜子给陶因泽照着。
陶因泽左右地看看,很满意,道:“那就等天儿凉快些再学的。我还等着你载我出去兜风呢。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