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钿笄年_作者:冷涧滨(17)

2019-03-28 冷涧滨 民国

  “他跟日本人有来往?”庭于希坐起来,逐渐松开她的手。

  “不是的,他是被牵扯进来。”

  “谁?”

  “黄全禄。”

  庭于希不记得听过这个名字。

  “他在北平,是律师公会会长助理……”

  “是张自忠送来的那批汉奸?”

  “他不是!”

  庭于希脸色变得严峻:“我相信张自忠的裁断,我们相交多年。”

  “我也相信全禄,我和他相识十几年!”

  刺一样的东西扎进心里,那是抛开军法抛开气节的别样情愫。

  “哼。”他咽下本想说的话。

  “根株牵连,这是素来的弊端。”

  庭于希眼前,隐约那个苏家曾见的男人。

  “给他个机会,调查清楚,就当帮我。”她恳切的抓住他的手。

  “你拐弯抹角,就是想救他?”

  话虽难听,却是实情,苏浴梅默然。

  “你这么远赶来,你对我这么好,都是为了他?为了救他?”

  “你……”她惊骇,“你讲不讲道理!这是你们的机密,连你事前都不知,我怎么会知道?”

  哪有道理可讲,嫉妒是偕生之疾。

  “他是汉奸、是特务!”

  “不是!”她有些急了,“我了解黄全禄,他胆小懦弱,当初,他……甚至不敢和我一走了之。如果说,他做俘虏,投敌,我信。可是,说他做汉奸,拿特务津贴,我不信,他不敢!”

  庭于希根本没听进后面的话,他瞪着她,神色让人害怕:“呵,原来你还曾邀他私奔?”

  “我……那是以前的事……”

  “以后你还想怎样?!”

  “你……”

  “天一亮,我就毙了他!”他愤怒的摔门而去,

  大半个夜,他都在抽烟。苏浴梅没有再纠缠。他却更烦躁,几次让小归过去看,他回来只说:“太太的门关着。”

  天快亮了,晨曦中逐渐响起人声、马声。庭于希突然站起,狠狠甩掉最后一支烟,走出去。

  看守所。他命令,开门。士兵敬礼、开锁。

  他阴沉着脸:“黄全禄。”

  士兵大喝:“黄全禄!”

  拖沓的桎梏声,黄全禄看到刺目的太阳,挡了一下眼睛。

  “打开。”庭于希转过身去,“让他滚。”

  黄全禄看不清站在暗影里的人。

  士兵诧异的打开铁铐,喝了一声:“快滚!”

  精锐师指挥部,张自忠来势汹汹。推开门,看见庭于希闷声抽烟,他气不打一处。

  “庭于希,怎么回事?枪毙的人比名单上少了一个,你给我说清楚……”

  庭于希霍地站起,烟掉在地上,手里多了把军用匕首。他一言不发,左手平摊在桌上,一咬牙,右手匕首狠狠砍下。

  张自忠手疾眼快,一把推开他的手。抢得及时,保住一只手,可是力道太猛,自腕至肘,豁开一道大口子。

  “你疯了!”张自忠一惊不小。

  “留下这条命,还有没打完的仗。”庭于希咬着牙,臂上的鲜血一股一股向外突,“这只手,是对的你交代。”

  “你庭于希做什么,什么时候向人交代过?”

  “我……”

  “你说过,你我,不用解释!”张自忠敲一敲他胸口,“只要对得起这里!”

  血凝结,一道道刺眼的挂在臂上。小归说:“快回医院吧。”

  “伤都好了,还回去做什么。”庭于希捂着新伤。

  苏浴梅说,她清楚他身上的每一道伤。身上的,看得见,可是,心里的呢。

  后来,新伤也好了。庭于希对小归说:“你安排人送太太去重庆。”

  “离开这?”

  “那里安全。”

  “师长,那你呢?”

  他——他弯起半边嘴角。他永远是一个人。好在,他有还有枪,还有大把的金条。用心换不来心,就用钱来换。

  庭于希突然觉得通透:“金丽皇宫那个什么舞后,叫……叫沈什么来着?”

  “沈绘衫。”

  “就是她。备车!”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5 章

  苏浴梅孤身来到那个潮湿雾重的城市,住独门大院,日日夜夜听得到嘉陵江水的声音。

  日本人的轰炸机盘旋在不远的上空,滚滚的江水中呜咽着多少亡魂。黄全禄也是战争的受害者。救不了他,她内疚,可她已不再怪庭于希,只是,他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