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钿笄年_作者:冷涧滨(38)

2019-03-28 冷涧滨 民国

  没有战事,碧倾连天不见水端。海浪奔腾着推起层层叠叠的朝阳,天下之美尽收于次。

  华菁菁舒展着四肢感叹:“真美啊。”

  她推了推庭于希:“你来看看。看看海,心都宽了,还有什么想不开!”

  窗外,浪打石壁,五千仞岳上摩天。庭于希突然爬起来,赤脚走出门。

  华菁菁在后面追:“于希!”

  海浪吞噬了她的声音。

  他越走越快,涨潮已经没了脚踝。

  “庭于希!”华菁菁踉跄着拽住他,“你要干什么!”

  他猛转过头,嘴唇发白,眼睛却是红的,华菁菁吓了一跳,松开手。

  他扑倒在水里,抓起一把把沙子,疯狂地掷进海中:“我恨这海,我恨!我恨!”

  “我恨——”

  凄厉的声音近似狼嚎,惊起一滩海鸟。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3 章

  荒岛有几户渔民,心肠都热,肯收留苏浴梅母子。她拿出钱来,请他们代为抓药。

  少元的病却加重起来,白天热,夜里发寒,腰肋间满是红疹,老人们说,一旦这‘缠腰龙’两面搭上头,会死人的。

  几副草药下去,不见效。苏浴梅整日整夜抱着儿子,心急如焚。少元却吞够了这苦药,任怎么劝,就是咽着泪摇头。

  她煎好了药,配上几颗新摘的果子。可惜这岛上雨水太足,果实多半酸涩,少元痛苦的吐着渣滓,推开她手里的碗。她狠一狠心:“乖。”硬将碗沿塞过去。

  少元扬着脖,吞下大半碗,她松口气,刚放开手,他一口气全都吐了出来。

  数日压抑的焦虑和委屈一股脑儿泄闸而出,苏浴梅一把摔了药碗。

  碎瓷片在地上四散,少元惊恐的瞪大眼睛:“妈——”

  “不是为了你,我死也不会离开你爸爸。不吃药,不治病,你走!我不要你!”

  “妈——”少元‘哇’一声哭出来,抱住苏浴梅。

  “我不要你了……”她甩开他,别过脸,眼泪忍不住淌下来。

  “妈……我吃……我吃……”少元抽搭着爬下床,踮起光着的小脚丫,把罐子里的药倒进碗中,也不管烫不烫,一口气的灌下去,药汤撒了满前襟。

  苏浴梅别过头去,捂住脸。

  “妈——”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捡了个果子往她嘴里塞,“你别不要我……”

  她一把搂过儿子:“爸妈对不起你,不该让你生在这个乱世啊……”

  庭于希躺在床上,胸口莫名的一阵阵疼,连着咳嗽几声。

  华菁菁推门跑进来:“怎么了?”

  “你怎么进来的?”

  “呦,会说话了,不装哑巴了?”

  他马上又变成哑巴。

  “感情这婚礼就是我一个人的事,你甩手大爷,不闻不问?!”

  “咳——咳——”

  “我可告诉你,下周,我爸爸就从台北飞来了,看见你这么个样……”

  “缺钱,你去找小归支,缺人,找小归调派,你出去吧。”

  “庭于希!”她忍无可忍,“我是嫁给你,还是嫁给归陵高?!”

  庭于希慢慢翻起身,走进里面的屋子,反手锁上门,一同将她愤怒的斥责锁在外面。

  月光从茅檐的缝隙射进来,少元猫一般蜷在母亲怀中,枯瘦的小爪子攥着她衣袖。

  苏浴梅摸了摸熟睡的儿子,替他掖掖被。夜很静,一声声的浪打礁石。她想,浪从哪里来,浪涌起的地方,有没有战火,有没有离乱,有没有……她的丈夫。

  她不敢再想,只要稍稍触及庭于希,坚强就会溶散开。现在,她只有她的儿子。

  少元突然挪了挪,苏浴梅没动。他很吃力的爬起来,在她的肩头摸索。

  “做什么呢?”她攥着他手柔声问。

  他扯着薄席盖在她身上:“给妈妈盖被。晚上,凉。”

  儿子的话,浸着她的焦灼,像一泓山泉,一直泛进眼眶里。

  黑暗中,少元因消瘦而突显的大眼睛分外明亮:“爸爸跟我说悄悄话,以后,由我替他照顾你,因为我是男子汉。”

  华当雄登上马公岛,亲自主持女儿的婚礼。急坏了华菁菁:“庭于希你是死人啊,我爸爸来了,你好歹问候声,你的凌厉劲儿都到哪儿去了?”

  庭于希无动于衷,似乎不买这未来泰山的账。无奈,华菁菁只能替他掩饰。

  少元的病不能再拖,苏浴梅找到当地的渔夫掌舵:“求大哥救救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