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后的幻境剧烈波动起来,然后像被掷入一块坚硬石子的冰面一般,片片碎裂,现出其下波涛汹涌的水流。
见此变故,秋旻前一刻还在欣慰浅笑,后一刻就冲上前去施了个凝神诀,口中厉声喝道:“星罗!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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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明执意要带行之回蟹族,行之打又打不过他,扒着伤口难得坦诚地想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却被他一句“我无法理解”堵了回来,气得又撕了一遍信纸。
“你这人,难道没有感情的吗!”他在房间里气急败坏地兜着圈子,口不择言道:“就算你没有喜欢的姑娘,总该有个至亲之人吧?你就设身处地想一下,如果是你的至亲之人身受重伤随时都可能没命,你手里又恰好有个能救命的宝贝,你难道还会藏着掖着舍不得拿出来用吗!”
“宝贝不会,命不一样。”休明诚恳道:“我也的确没有至亲之人。”
“呃,你……”行之突然卡了壳。
休明还是那副沉稳如山的样子,并不因他无心的冒犯而生气,只是以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说道:“我有一位旧识,她也曾有无比重视的至亲之人。那时她被困在一处华美的囚笼中,无论她重视的人们出了什么事、有什么需要,都无法相助。到后来,她内心逐渐充满了痛苦、焦灼,直至难以承受,于是便寻机了结自己的性命,换取旁人对她重视之人一点微不足道的庇护。可是,当她的遗愿被送到她重视之人耳中时,对方却难以接受以致崩溃,纷纷追随着她的脚步自我了断。他们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她。”
“行之,我不知道你想救的那个人类会不会也像我那位旧识的亲人一样痛悔之下以死谢罪,可你的族人一定会将你的死归咎于她。蟹族重视族人的名声,妖灵两界无人不知,到那时,她要如何承受你们全族的怒火?”
“我说过了,会给族长爷爷写信……”行之的话被休明打断:“因为一封信就放弃追究,换做是你,你能办到?”
在他的逼视下,行之终究无法再自欺欺人,声音渐弱,茫然无措道:“我只是想救她……爹已经不在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再出事,我……”
少年凄惶无助的表情像一道尖利的刺,狠狠扎进了休明胸口,令他整个灵魂也跟着颤抖起来。隐约中,他眼前出现了一幅模糊的画面,一个与行之差不多大的少年跪在什么人身边,惶然喊着“连你也要抛下我了吗”,然后一道灼人的紫光闪过,原地只剩下一个跌在尘土里、七窍流血的少年。
休明皱眉,理智告诉他,这段陌生的画面里那个少年就是自己,可他却无法从记忆中翻找出哪怕一点与之相关的片段。他思索无果,只能暂且将疑问按下,走近蹲在一边偷偷擦眼睛的行之,提起他后脖颈上的衣领道:“走吧,带路,去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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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明与行之去了一处位于城南的宅院。
自街口往里一路行去,这处宅院显得格外破败。屋顶瓦片参差,外墙斑斑驳驳,有些地方还留着点红漆的痕迹。院门老旧,似乎只从里面用门栓别了一下,行之一手捏诀往门缝里吹了口气,里面就传来门栓落地的声音,院门应声而开。
他们闪身而入,又将门栓重新别上,整个过程没有惊动到任何人。
走进院内,看得出此处曾被人悉心打理过,布局考究、一木一石风雅又不失温馨,处处彰显着此间主人不俗的品位。只可惜或许长时间失于照料,显出了几分荒芜之相。院中一棵大树下生了几丛杂草,其中耀武扬威地开着一株低矮的金色龙爪菊;堂前蓄着干枯碗莲的陶缸底下攀出几条辨不明品类的藤蔓,与地面的青苔混在一起,喧宾夺主的很是张扬。
行之看也没看院中景象,径直领着休明去了后院的一间厢房。两人刚穿过角门,行之就突然变了脸色,“这是……血腥味!”他说完,抛下休明快步闯进了房里。
那是一间十分冷清的屋子。梁上挂着道道白幔,被行之跑过时带起的风吹得纷纷扬扬,拂过绘着苍山负雪的大屏风,又次第垂落下去。休明绕过屏风,看到那个被行之搀扶起身的女子。对方长发散落,额头上裹着白布,其下有星点血迹沁出。女子双目紧闭,仍在昏迷中,面上与垂落床边的手上皆是青紫一片,被子因她的坐起而从肩头滑落,露出一截渗满血色的中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