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鼻子失灵后_作者:陈弈竹(6)

2019-03-27 陈弈竹

  经过两个多月的相处,他对小幼崽的娇气程度有着清晰的认识,别说犬族了,他曾去过的人界丁香花族里也没见过比这小家伙更不好养活的孩子。洁癖、贪玩、纤细脆弱,偏偏又聪慧懂事不爱给人添麻烦,他每天除了要操心小幼崽有没有冷着饿着会不会生病,还要观察它有没有心情不好是不是又有伤心事憋着不愿意说了。

  可真是,比收拾叛犬还累,愁得他毛都掉了一大把。

  ——然而他还是乐此不疲。

  洗好生姜拍扁,扔进水里让它慢慢熬着,休明洗了几遍手,伸到鼻子前时顿了顿,拐了个弯往眼睛上抹去。抹在眼皮上的手虽然带着沁人的凉意,但并没有带来哪怕一丝的灼痛感,休明借此确定了手上没有姜味残留,这才起身往小幼崽房里走去。

  就算嗅觉失灵,也自有一套生活的智慧。

  今天的族长大人,依旧散发着淳朴劳动人民的机智光辉。

  小幼崽睡相很好,他担心的发热出汗蹬被子等情况都没有发生,只是似乎还残留着几分落水的恐惧,大尾巴密不透风地圈在身周,一双小爪子紧紧抓着身下的褥子。休明往它额头上探了探,确定体温正常以后终于放下心来,伸手想帮它把爪子挪开,以免扯坏褥子勾到它的指甲。谁料它似是在睡梦中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哼哼唧唧的就往休明手上蹭了过去。

  休明笑着在它头顶揉了揉,他很喜欢小幼崽这样毫无防备的亲近,不像平时带着几分疏远的样子,这样的依恋让他内心充满成就感,深觉自己一腔父爱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就在这时,他听到小家伙说起了梦话。

  “延……爷爷……成年……”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含混着从舌尖吐出来一句,“……煎熬……”

  然后,似被噩梦惊醒般,小幼崽突然睁开了眼睛。休明还来不及问上一声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小幼崽漾着朦胧水雾的黝黑眸子刚朝他看了一眼,就忽然失了神采。收回目光,它又恹恹地趴回去,拿尾巴把自己圈得更紧了。

  没多久,就浑浑噩噩地发起热来。

  它这场高热来势汹汹,不一会儿就烧得神志不清,休明半个时辰前还庆幸过的“没发热没出汗没蹬被子”,这会儿都挨个光临了一遍,还附带一堆不明其意的胡话。什么“回去”、“错了”、“不要长大”、“哥哥救命”之类的,听得休明越发担忧。

  小幼崽的身世或许比它自己所说还要复杂得多,若是放在平时,以休明那板正的性格肯定会好生“审问”它一番。但此时的休明完全不想深究,他整颗心都扑在小家伙的病情上,明明还没跟它说明自己想收养它的打算,却已经提前体验了一把为人父母“只要孩子平安健康别的什么都不重要”的良苦用心。

  6

  发烧这种事,对休明而言其实还算司空见惯。且不说他儿时被叛犬关在暗室吃不饱穿不暖那些日子,光是百余年前跟叛犬决战时,来不及处理的伤口感染恶化导致的高热他也扛过去了好几轮。他自诩皮糙肉厚,从来都是直接往自己身上甩一打寒冰诀来强行降温,可现在一想到要拿这法子用在小幼崽身上,他却犯了嘀咕。

  最后,他还是去打了一盆井水,浸了三块帕子来来回回给小幼崽擦拭降温。对自己简单粗暴没关系,小幼崽那细皮嫩肉的,一个寒冰诀下去只怕都要冻坏一层皮,还是拿帕子慢慢冷敷吧。

  换到第三盆井水的时候,小幼崽体温总算趋于稳定,他又赶紧去厨房端了姜汤回来。此时小幼崽的皮毛已经被汗水和擦拭的井水完全沾湿,这里一撮那里一绺湿漉漉地贴在身上。休明想起它平日里毛发蓬松、活蹦乱跳的样子,再对比此时瘦瘦弱弱、双目紧闭的痛苦模样,又是一副“病在儿身痛在我心”的忧愁。他试了试姜汤的温度,舀起一勺吹了吹送到它嘴边,可小幼崽或许是痛得狠了,牙关紧扣,姜汤根本送不进去。

  休明喂了好几勺,全都贡献给了吸水性极强的被褥。

  光降温不驱寒怎么能行。无法,他只好把碗勺往桌上一搁,变回原形跳上床去,把小幼崽牢牢圈在怀中。

  汤药没法喝,那就直接体温传热,对于他那身獒犬毛皮,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厚实,保暖,手感一级棒,丁香花族仙子大人摸了都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