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面前道人的这些说法,云弦暗中皱眉。这不对啊,气运的说法,扣除因为埋葬的墓地得到的地脉的气运,还有按这些道人说的天命的气运,其他人都是从体制中得到的。
好了,问题来了,一个普通百姓,他生活在王朝的体制内,无论是劳作还是其他的都贡献了自己的气运却没有反馈,只是得到了体制的一定保护,好吧这还算交易。但是,从下层汲取了气运的上层无论是活着还是死去都不停的在吸血。反过来,普通人死后却是没有了。
那么凭什么呢?你一个死者凭什么再从百姓的头上吸血呢?
活着的上层纵使吸血也是维护体制的成本,但死人算什么?其他业务成本?作恶的人受了王朝的恶谥,还能在死后受罚,可是没有作恶的百姓却连受罚的机会都没有?什么东西?维持阴间秩序?那为什么要从人间汲取气运?
这样的话死亡的公正呢?
还有,气运不足的话是不能使自己的社会地位上升的。比如一个人他做了官,如果气运不足的话每次有机会升官的时候都会发生意外,简单的说,同样的气运可能别人可以轻松的晋升,而那个人则需要翻倍的气运资源。所以除非偶然,大部分人先祖是什么样的,后代还是什么样的。
好吧,那些权贵大概会满意,毕竟这样的话起义的成本就高了,反正普通人是不可能反抗成功的,最多为王先驱。
云弦只觉得一股恶意扑面而来。见鬼的,这种层层罗网织就下的压抑,简直扭曲变态。这不像是天然的产物,倒像是有什么人为了某个目的自己编织的。
真正的天道不可能管的这么明确,还为每一个人确定气运编写命格。
想到这里,她越发肯定自己的想法,不由产生一个念头: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所以反抗者会在哪儿?
不可能在权贵那里,他们是既得利益者;不可能是在百姓那里,他们还无法理解这种压迫,所以起义者会在哪儿?
看着面前的平山道道人,云弦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而是若无其事的正常回去了。
她知道在哪儿了:在道人那里。
他们是求道者,是接近“天道”的人,是为虎作伥之人,但也是最可能培养出反抗者的土壤。就像是殖民地的改革者与反抗者往往曾经留学宗主国,由宗主国培养。
所以宣称顺天应人的道人中一定有反抗者。
无论面对的哪一个“天”,遮掩天机偷天换日一类的对策从来不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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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和二十二年,春,幼帝继位,太后垂帘听政。同年,秋,辅政大臣一则请退,一则病故,余者唯长青候一人矣。
章和二十四年,冬,庙堂文武数人联决上奏,弹劾长青候韩氏,事泄,遂长青候首封韩王,次加封摄政,后履剑上朝,面君不跪。
章和二十五年,冬,宗室梁王清君侧,兵败。
章和二十六年,秋,《讨韩姓子缴》传遍天下,遂大乱起戈。同年,冬,有持白庭黄云旗者起兵,战前高呼:“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席卷南方诸州。
回到平山郡,谢府名下的一处庄子,云弦正捧着小暖炉,在一边的梅林中饮茶赏花。
“天妃娘娘好闲情啊,我以为您这会儿不是应当提三尺青锋,谋千里江山了吗?”梅林深处没有任何的脚步声,却凭空浮现了一位道人。其身形微微有些半透明,却栩栩如生分毫毕现,是神魂出窍的真人元神。
云弦像是知道有人会来似的,面色如常的对来人说道:“我也以为这会儿白庭道主应该关心南方诸州的战况局势,而不是跑到平山来。怎么,平山道的眼睛已经瞎了吗?”
随即,两人都笑了起来。
“说实话,我很好奇,娘娘为什么要这么做,天命何其厚待您,许您开国之权,又允您以人主之身飞升,归位后更是以神道天妃之位相酬。”白庭道主收敛衣冠,神色一正问道。
虽然眼前的少女是绝佳的合作对象,但如果没有合理的理由,他们白庭道一脉从祖师开始这么多年潜伏爪牙忍受,绝不会把希望放在别人的身上。
为什么?
云弦不自觉的想起了她从平山道那里得到的关于这个世界的消息,以及他们对自己的认知。
天妃娘娘,这是道人们对她的称呼。首先需要说明的是,虽然很容易混淆,但天妃并不是某位的后宫妃子一类的角色,在神道中,女神往往会用某某妃子某某圣母的名号,与对应的男神之间只是职务相对,并没有私人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