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莨吃了一口杂草,忙吐掉满嘴的草屑,拿袖子擦了擦脸,又要爬起来。眼前忽现一双白布履, 她仰头看去, 泪眼朦胧中, 那人的双眼依旧载满万点星辉。
他弯身握住她肩头, 将她扶起来,拍拍她衣裳,拿袖口轻轻擦着她脸。泪水混合着草土,委实有些狼狈。
他叹了一声:“怎的这般莽撞着急, 你在原地等, 我自然会过去。”
步莨攥着他胳膊:“我若不赶紧跑来,你许又得离开了。我怕……怕又抓不住你啊。”
他拍拍她手背, 安抚道:“傻啊!我何时说过会离开你?你怎抓不住我了?”
步莨委屈撇嘴:“你的确走了,留下封信,什么也没说。”
“我不说一年后就回来吗。”
“谁知你去了哪里,无缘无故甚也不说就出远门的?一别就一年,还要我守着你,又怎知一年后你会不会回来,会不会在外头娶了新姑娘,到时候把你的新娘子带来介绍给我吗?然后我还得同你新娘子争宠,闹得不可开交?没门!”
假扮帝君的娄晟嘴角抽了抽。公主想法可真天马行空,要被帝君知道她是如此猜度他,把他想成个抛妻的渣男子,保不齐得气吐血。
他努力安抚她情绪:“如此说来,你并不相信我对你的感情吗?今生娶你一人,便会负责一生,在你心里,我是那等朝三暮四、见异思迁之人?”
步莨也觉方才脑子一糊就冒出些瞎话,她一把抱住他,脸颊在他胸前蹭了蹭:“对不住,一时慌了便口无遮拦。可我是真怕你不要我了。”
娄晟浑身顿时僵住,扭头瞄向蹲在草丛里的灵虹,这……这可怎么办!
灵虹皱着眉想了想,恍然一笑,对他做了个环抱的动作。
娄晟真要被她气得老虎须乱抖,竟让他去回抱其他女子,她真是半点都没开窍!若是被帝君知道自己抱过公主,老虎皮估摸得被扒光。
他心哀,横竖都是死路,他选了个折中的办法,伸手轻轻拍她后背,就跟哄孩子似的。
眼下得赶紧解决事情,娄晟开口道:“我此次确确实实有急事,但我只是暂时离开这里,并不会离开你身边。你心底有我,我便在。莫再难过,等我回来好吗?我可不想回来时见到你脸上的肉少了哪怕半圈。”
步莨抬起脸瞅着他:“会心疼吗?”
他勾唇一笑:“怎么不会?我的心肉长满的都是你,少一丁点都会疼。你是我今生最爱的女子,捧在心尖上的人,离开你,我也是万分痛苦,日夜期盼回来与你团聚。”
草丛里的灵虹瞪去: 这蠢猫!帝君说情话哪会这么肉麻矫情的!戏过了啊!
喝醉了的步莨却极为受用这甜言蜜语,他竟会说出这些话,果真是梦吗?梦可真美。
就算梦境,她依旧开心,“好,我等你。”步莨下了决定。
就在娄晟松口气时,她又道:“就等你一年。若你一年后没回来,违背了誓言,我则另娶!”
娄晟心力交瘁:帝君啊,您还是早些回来吧,公主若要强行改娶,可如何是好!
***
三日后,雁清寨训练场。场上站立一男一女,场下寨民们熙熙攘攘。
李舒平在下方劝道:“有什么话你们两好好谈啊,何必动刀动枪的。”
众人听言纷纷点头应和,毕竟寨主是第一次使用寨规——冼云刀,不免吃惊。
此刀乃步胜的曾祖父步冼云亲手锻造的刀,而后被代代相传,最后被步胜用来定下寨规。但凡寨中有人犯事,寨主则用寨规进行惩戒,被惩戒者只可用武器抵挡,不可进攻,受五下方为戒。
步莨置若罔闻,右手举起冼云刀,直指三丈开外的曲巧思,冷声问:“你可准备好了?”
曲巧思没想她是来真的,不服道:“犯了寨中规矩才得用寨规,可我又犯了何事?”
曲婶在下方喊道:“你怎能随随便便就对我家巧思动用寨规,好歹事情总得讲清楚吧!”
步莨放下刀,说道:“你想要个明白,大家伙儿也想知道个明白,我断然不会做个胡作非为的寨主,就让他受罚受得明明白白!”
“寨规有一条,不可欺寨中人,更不可助外人欺寨中人。我问大家,曦华入赘雁清寨,算不算雁清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