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莨将手中物品放回盒中:“姑姑特意来有何事吗?”
步语萱视线落在花瓶的梅花枝上,又移看木盒中未缝制完全的香囊。依着勾勒的轮廓,能看出是梅花图案。
“阿莨是要做个香囊送给帝君吗?可是越发贤惠了。”
步莨将盒子盖住,又端茶饮了两口,才道:“姑姑有话直说吧,我向来不聪明,不喜猜心思,也琢磨不出你此番前来的目的。”
步语萱看向庭院中缤纷多彩的繁花,忽而笑言: “阿莨还未曾去过九霖庭吧?是不敢吗?”口吻几分挑衅和嘲讽。
步莨握杯的手紧了紧,这件事她从来没忘记,甚至有几回梦到自己半夜去九霖庭,梦中那里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夜空暗无星月,如梦魇。
这段时间同帝君相处越甜蜜,她便越想维持住现状。她怕任何风吹草动,想来还是她的信心不足,不是对自己,而是帝君的感情,她并不那么明朗。
步莨按下心绪,状若不在意说道: “去看了又如何?即便帝君曾经真的喜欢娘亲,那也是过往之事,何况娘亲嫁给了爹爹,帝君也不是那般扭捏放不下的人。只要往后他一心爱着我就是,我又何必拘泥过往深陷其中,让自己不开心。”
“爱着你?”步语萱讥笑出声: “他不过娶了你,你又哪里来的自信他会爱你?那他碰了你吗?你们行了夫妻之礼吗?”
本来试探一问,却见步莨陡然煞白面色,步语萱心底暗喜:想来帝君果真对她并于太大兴趣。
步语萱趁机接道: “你难道就未怀疑过帝君娶你只是为了巩固天魔两界关系?亦或有其他不可言说的理由?”
步莨心头狠颤,愤然拍桌而起: “你是除了爹爹以外,我唯一的血缘亲人。你可以不祝福我,更无需说冠冕堂皇的话语,但你为何要咄咄相逼?一而再与我针锋相对!你根本不是要帮我脱离你所谓的泥潭,你是因嫉妒而见不得我同帝君恩爱,你希望我们婚姻破裂,更希望帝君永远都不会喜欢我!”
步语萱被她厉然话语吼得一愣,心里愤怒直冲,张口正要驳斥。
步莨伸手指向院墙门口,强硬逐客: “我今日不想再交谈,还请姑姑见谅。倘若日后姑姑仍是怀着要拆散我夫妻的念头过来,就请永远别再踏入步雪殿了!”
袖中手臂发颤,她咬牙撑住才压制住涌上眼眶的泪。
步语萱因她的无礼而怒意盛胸,忽而冷笑,离开之时留了几句: “姑姑也确实好心提醒你去九霖庭看看,让你清醒些,可以理智些,别一意孤行而最终尝到失望苦痛,你若真相信他如今爱你,又有何畏惧看那一眼?”
直到她身影完全消失,步莨无力坐在石凳上,看着桌上花瓶里的梅花枝,发呆许久。
***
魔宫西北处——九霖庭。
步莨终究是来了,这个地方就像根卡在喉间的刺,她总归要面对,亲手将这刺拔掉。
她小时候曾来过此处,只不过那时觉着荒芜阴凉便没入屋看过。庭院并于杂草,是定期修整的结果,却也没种什么花,只有院墙角落开了一排排的黄色白色的野菊花。
步莨立在屋门前良久,吸两口气,伸手一推,随着吱呀声门打开,她心猛地慌跳了几下,好似里面有凶兽怪物,令她本能惶恐不安。
门外环顾一圈,简易的家具,整齐的摆设,并无太多赘件,也没有她所提心吊胆的物什。步莨踏入屋内,指尖轻轻触划里边的木桌,柜子等等。
这是娘亲曾生活的地方,用过的物品。
步莨不经意转头,目光霎时顿住,停在屋内侧边墙上——挂着一副画。陵墓里也有娘亲的画像,她认得出。
爹爹说她同娘亲有六七分相像,小时候不觉得,此时看着墙上女子带笑丽颜,眉眼之间,确实相像。
步莨缓缓走近细看,画像背景是天虞山,娘亲站在主峰上,身后是那棵峰顶的梅花树,还有远处皑皑白茫的雪山。
她伸手下意识翻转画像,背后赫然的曦字惊得她慌忙松开画像。
帝君有个习惯,但凡出自他亲手制作的法器,定会在法器背后刻上一个曦字。却没想这画像也是出自他手……
步莨尽力安慰自己,只是一个画像而已,师父为弟子作画并不是稀奇之事。若帝君当年真的喜欢娘亲,作一副画,也是正常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