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主上?”步莨眉头蹙起: “祟缨?!”
傀首道: “祟缨早两万年前就死于北霁帝君和你父王手下,消弥于世间。我如今的主上又怎会是她?””是谁!”
傀首咧嘴吐出两字: “浑沦。”
步莨一怔,万寂之谷未焚毁的果真是浑沦之力?她冷色盈目: “休要胡言乱语,浑沦如今被封印,你如何同它认作主上?”
傀首无所隐讳,直言: “祟缨魔心被扔入万寂之谷后,我便去过一次,这才得知祟缨一直靠着浑沦之力才能纵横六界。谁能给予我的傀灵以无穷力量,我便跟随谁,为何不能认它作主上?即便封印了,又怎不会再出来?”
浑沦是天地形成之初的力量,即便残留于世的再无盘古时期那般毁天灭地的力量,却也不容小觑。纵观祟缨几万年的飞扬跋扈,肆意妄为,其力量可见一斑。
“盘古开天辟地,本为一体的浑沦被迫割裂为阴阳,浑为阴沦为阳。随着万物形成,浑沦渐渐同化于天地,化为天地灵力。残留的一丝浑沦游离世间千万年,终在消散之时寄存祟缨体内。”
傀首倏然裂出古怪的笑: “两万年前天魔大战,浑沦分体,浑被封印,沦趁机逃脱。公主想知道沦如今在何处吗?”
步莨脑中猝然浮现那日在傀首眼中见到的自己诡异的模样,而傀首特意来抓她去见浑……
见她惊谔愣然的模样,傀首诱引道:“公主若想知道真相,随我去一趟万寂之谷便知。”
步莨恍回神,目露寒光: “谁都知傀首最会幻术,也最会迷惑人心。不过就是想将我骗去,包藏祸心!我这就带你去见魔帝,看你还能吐出什么连篇鬼话。”
步莨幻出长鞭将他紧紧缠裹,收回匕首,提着鞭子就起身下床。
没走几步,就听傀首笑道: “公主既然知道我最会幻术,怎得还会陷入其中呢?”
步莨脚步顿住,狐疑看着他,忽觉手中重量登时变轻许多,还未弄清状况,本被缠裹的傀首突然变成一块人形木头。
这是傀儡!
步莨警惕握鞭,旋身四下环视,却未见傀首真身。究竟几时中了幻术?莫非醒来之时便在他幻术中。
“小公主…”身后倏然传来一声叫唤,惊得步莨浑身悚栗。
她迅速转身,迎面袭来青烟,异味冷不丁撺入鼻腔,步莨以手臂遮脸迅速后跃。可这药性极为猛烈,她踉跄两步,视线已然模糊不清。
晕倒前,隐约看到青烟中踏步而出的人,一身青衣,不是傀首又是哪个!步莨再撑不住,倒在地上。
傀首挥下衣袖,烟雾散尽。走到步莨身前蹲下, “要请小公主委实得费一番功夫啊。”
确定她已不省人事,这才将她抱起。踏出房门,面前倏然闪现一身黑袍之人,身姿颀长,面容冷肃。
傀首愣了愣,好似有仇般眦目切齿,直从牙缝中迸出两个字: “步筌!”
***
步莨迷蒙间听到谁在叫唤自己,似乎陌生,却又隐隐在哪儿听过。仿佛从山谷深处飘荡而来,轻悠渺茫,又好似很近,就在耳畔。
她颤了颤眼皮,缓缓睁开眼,突然射入眼中的阳光让她不适应地又闭上。忽而一双手遮在她双眼上,手掌很凉,就像浸过冰雪。
“你慢些睁开,再试试?”一个男子的声音,她听过这个声音,记忆深处,久远之时……
步莨倏然睁眼,霎时握住眼前遮光的手掌,拽开。逆着头顶穿过树叶洒下的斑驳日光,看清了蹲坐在她面前的人。
搜寻记忆中那张略显模糊的面容,在此刻渐渐变得清晰,尤其这双狭长眼眸,历来透着风过无澜的冷静,也曾令她安心和依赖。
步莨鼻头微酸,抿着唇愣愣望着她,喉咙翻滚着话语,却凝噎难言。
“这么大了还哭鼻子?”男子冷硬的声色流露些微柔软。
熟悉的揶揄唤醒她潜藏的记忆,小时候哭闹,他总会笑话她,说她长大了再哭鼻子就没人要了。
那时她会一边哭一边哼哼说气话: “我是魔界公主!谁敢不要我,我就狠狠揍他一顿!”
步莨再难忍,氤氲的泪雾瞬间破眶为水泪,滴滴涌出。她撑起身扑入他怀中,紧紧攥着他手臂,抽泣不停,好似有万般委屈要发泄,用手捶打他后背,有气有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