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雁清登时跑出屋,面朝晨曦初露的远空跪下,双手合十,口中默念有词,多为感激。
步胜随后而至,手拿毛氅披在妻子身上,也跪在一旁连连叩首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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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霁帝君自那夜起,就住在了玉壶山顶的榆树上。毕竟从天界往返来,人界时日便过了许久,他想看着步莨长大。
每晚他都会潜入石屋中,哪怕只是静守一旁看着她,也欣然乐意。
久而久之,步莨好似熟悉了他的气味和动静,只要他靠近伸手稍微触碰,她便会醒来。最初还会哭,之后再也没哭过,反而会伸手要他抱。
帝君当是乐此不疲,甚至有几晚将她抱出了屋,飞到山顶的榆树上,将她抱在怀中一同赏月,可谓惬意舒心。
帝君有时会施法在空中变幻出小动物或者花草,但自从喂过步莨吃花蜜,他哄她的方式改成了喂花蜜。
因为他十分喜爱步莨吸允自己指尖时的可爱模样,可爱得他时常忍不住亲她肉嘟嘟的脸。有他护着,哪里会让她长藓,不过就是不愿魔帝亲她而故意说得严重。
这一喂食,就喂了大半年。
食过仙花蜜后的步莨更是肌肤嫩得宛若朝阳下沾露绽放的娇花,以至于她长大后肌肤也如同婴孩般白嫩光滑。
第二十二章
步莨一岁多已经会说些简单的话,也会认人。每晚醒来见到帝君就笑嘻嘻,伸出小手糯糯声喊着:抱抱!
帝君喜欢她对着自己撒娇,毕竟之前不论婚前还是婚后,步莨鲜少对他撒过娇。她从来不是一个爱撒娇的女孩。
唯一一次听得她软声语气,却是她醉酒那晚,可那时说的话又夹着酸楚,如今想来,步莨当时许对他的感情缺乏信心,平日里大大咧咧瞧不出,酒后方露真情。
所以他特别珍惜此时仍是幼儿的步莨提任何要求,这种时候的她喜怒全凭本能,而他愿意满足她的一切需求。
说花花,他会幻化各种花给她看;说抱抱,他不由分说将她稳稳端在怀中;说甜甜,他会沾取花蜜喂给她;说星星,他会飞在高空破云散雾,腾出一方明亮璀璨的星空。
可随着她日渐长大,北霁帝君只敢在她熟睡时出现,一旦她醒来就得立刻隐身。因为他暂不能突兀地出现在她记忆里,若要出现,也得等她长大后寻个适当时机同她相识。
起初,步莨深夜睁开眼,一片漆黑中,见不到熟悉的人,她会喊抱抱,再喊甜甜,相关的记得的,她都会说出来。
可许久,四周依然静悄悄,她便委屈得哭了出来。
帝君觉得自己委实有些残忍,因着私心让她习惯了这一切,却中途切断。听着她稀里哗啦的哭声,他眉头拧得紧,心口仿若被一声声的哭给割成一道道的伤,很疼。
最终他只得施法唤醒夫妇二人,直到夫妇两把步莨哄睡着,他才留连不舍地离开。
回到山顶榆树上,漫天闪烁的星光于他眼中拼凑成了步莨的模样。她凝望自己时羞涩的样子,她生气时皱眉抿唇的样子,还有难过时的盈泪。
“活了这般久,却等不及这人界短短十几载,希望眨眼你便长大,更希望下一刻你回到我身边。”
长长嗟叹,有无奈有自嘲,心底深处还有未曾开口的自责。
帝君听不得步莨哭,便在树上静坐了一个月,等再次回到石屋,他隐匿了气息。而步莨再也不会半夜醒来,一觉睡到大天亮。
直到步莨长大些,他找了个能安全接近她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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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春夏交替时节,温度宜人,阳光明媚。
刚满六岁的步莨吃完早餐,抓了两块红枣糕塞进腰间荷包,跳下凳子就出门。
“唉?”正收拾碗筷的雁清探手去,连她衣角也未碰到,小丫头早跑没影儿了。
雁清只得走在门外大声叮嘱:“阿莨,你走慢些,刚吃完跑太急肚子会疼。”
“娘亲放心,阿莨的肚子跟爹爹一样是铁打的,不疼!”清脆响亮的童音从下方传来。
雁清听得是哭笑不得,回头怨了眼旁边正坐着磨刀的丈夫。
步胜瞥见她视线,咧嘴爽声笑道:“闺女性情随清儿,率真可爱,哈哈!”
雁清两颊红云迅速飞起,丁点儿的埋怨顷刻散在他的甜言蜜语里。
“你们一大一小就不晓得让我省心。”嗔怪一句回房继续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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