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秦王好似不愿多说,自顾自地扯开纱布,然后笨拙地随便在手臂上卷起来。
格安看着那卷纱布浸着血,被裹得歪歪扭扭,终于无奈叹了口气。她拉开椅子坐下,抢过秦王手里的纱布,把之前他卷成粽子的一团拆开。伤口本来要凝固了,被她这么一拆,又流出血来。
“忍着。”格安道,“重新包就会这样,不要大惊小怪。”
秦王微微垂着头,任她在自己的小臂上擦拭鲜血。
可能是因为自己身份已经暴露了,格安不再避讳说起曾经的事情。又可能是怕夜里的寂静,她开始叨叨个不停。只要自己说了话,就不会存在沉默。
“我小的时候可是偷鸡摸狗的一把好手,受的伤多的不计其数,这种事自然是轻车熟路。”
秦王只感觉她指尖温热,在自己失血过多而冰冷的手臂上反复划过,一时没能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后来上了战场,你也知道,北胡军医紧缺,只要是个有手的就能做这事。不像你们大梁贵族,出门进门几十人拥簇,受个伤估计能被吓死,我都能想象出京城妇人们尖叫的样子了。而且就算真的伤了,估计也有好多人前赴后继得替你包扎。”
他的目光流连在格安脸上,今夜风大,月亮又渐渐从云层里出来,屋里没有灯,却在清辉下格外明朗。
“你可是秦王,今后要注意一点,这种错再不要犯了,下次……下次可没有人能救你了.”
格安在伤口上撒药粉,再用干净的白纱布包裹起来。她的动作熟练且迅速,打的结服帖又美观,一看就知她做过无数遍。
“听到了么?”格安揪了揪那个纱布结,十分牢固。
秦王没有答应她,他将沾着血污的外袍褪去,从柜子里拿了一件制式一样的出来,伸手递给格安。
格安有点懵:“这衣服我穿不了。”
“我穿。”他说。
什么意思,还要让她伺候穿衣服?格安瞪了一眼秦王,这可真是蹬鼻子上脸第一人,给个杆子就往上爬。
“我的手很冷,可能是刚才包扎晚了,现在感觉还有些麻。”他的声音低了下来。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格安居然在里面听到了一丝丝的委屈。
还怪起自己来了。她翻了个白眼,顺手把盒子扣起来,站起身就往外走:“那你麻着吧,我给你去拖一个小厮进来。”
“等等。”秦王赶紧叫住她。
格安挑眉:“还有什么事?有事快说,没事我还要去睡觉。”
秦王垂下眼眸,他又折身去柜子里取了一沓银票,递出来。格安看着那厚厚一叠纸,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能使北胡神将停下脚步。有这等好事不早跟她说?下次换药还叫她。
她刚要伸手拿,秦王的手一抽回。
抓空了。
秦王看见她眼中星星点点的怒火,语中不禁带着笑意:“你是比齐王手下的刺客厉害多了,我雇你做侍卫如何?”
不得不说,这个提议值得她考虑。
这次前来,她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在齐王造反之前捉住他,然后打晕了绑起来带回京城和梁帝谈判。秦王和齐王早晚要在金陵会面,所以跟着秦王,未必不是一个坏主意。
还不用思考今夜是住树上还是睡房梁这种问题。
“那我答应你。”格安挠挠脑袋,眼睛在银票上瞄了又瞄,“只是钱要先付七成。”
“先全付吧。”秦王将那叠径直递给她。
格安有些呆呆地,没想到工钱来得如此突然。她拿着手中描着商行打着大印的一张张纸,仔细一看,每张都是十两银子,足够她好一顿挥霍。
“你不怕我拿了就走?”她试探地问。
秦王脸上又浮现了那种莫名的笑意:“难道我的命不值这些钱?”
格安双手紧紧握着银票,突然感觉自己今天做了赔本买卖。
“那行,我现在先去给你叫两个小厮?”
“不必了,今后只要确保今日之事不再发生就好,其他事都不必做。”秦王关上屋门,又点起桌上的灯,摊开书看了起来。格安坐在他对面,双手握着自己的耳朵,头撑在两臂间,目光时有时无,落在秦王脸上。
今天他的心情好像格外愉悦,就连看书时唇角也是上扬的,眼中也是有一种她难以形容的神光流过。总之……很好看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