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可能再忍心伤害你!”一向坚毅的男子此刻脆弱不堪,双眼红肿地异常,“当时我伤害你,其实就是在伤害我自己。我心里的苦你又何曾知道几分?你再给我时间好吗,以后我们好好生活好不好?”
“没用了。”白羽琳的声音冷如冰雪,“我已经不爱你了啊。还怎么好好生活?你还是继续去找傅姑娘吧。一切犹如被摔碎的瓷器,修复不了。你如果硬要把我绑在你的身边,你肯定可以如愿,但我却已经没有心了。你极力把瓷器的碎片黏在一起,又有什么用!”
月影全身猛地一震,被震慑地说不出一个字。
风还在刮着,越来越大。树上落下无数的落叶,飘到墓土上。
她已经不爱他了?
他没有想到过,就只一句话,力量却比最锋利的刀还要让人感到疼痛。
这世间,最痛苦的莫过于感情最执着热烈的一方,知道对方心已经不再系在自己身上。
一瞬间,他觉得身上被抽干了力气,被抽干了所有的血,失去了所有,失去了整个世界,眼前一黑。
是啊,没有了爱,那一切的努力都将是徒然。这是最残忍的错过!
他看着眼前的女子,十余年来的一切如同过眼云烟,急速地在眼前飘过。她眼中的神情漠然清冷,虽然人在近在咫尺,却已远在天涯。他原本火热的心变得极冷无比。
过了很久很久,他微微张口,但还是说不出一个字,脸色极其难看,枯槁至极。
“我们就此别过吧,此生再也不见。”树下白衣女子静静地说出一句话,让他垂死挣扎的心猛然间失重掉入万丈悬崖。
她抬头看了看山那边的晚霞,而后默默侧过身去,衣袖裙角和她发上的飘带在风中飞舞,背影清瘦,恍如初入世间的仙子,又如历尽磨难终于要一飞而去。
第75章
再美丽的霞光也有褪去的时刻,再信任的人也可能有与之反目的一天,再深爱的人也或许终有一日不想再靠近,整个世界已经崩塌。
她竭尽全力才重新找到的支撑点,无论如何也不想再让自己去面对曾经的那些人和事了。每每接触一点,就痛苦难挡。
即使,她还爱着他。
“你说的,是真的?”身后的男子残存着一点不甘心,发出最后的疑问,眼神犹如抓住了溺死前的最后一株浮草。
白羽琳扫了一眼过来,又迅速回收视线,轻声:“恩。”
她转身以正常状态的步伐渐渐往回走,留下在风下萧索如残叶的人。
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一身洁白的她,在天际化作一个白色的光点,越来越小。
月影呆立原处,整个身体像被一把长剑由头顶至脚地钉在地上,动不了半寸,移不了半步,如同被定格了动作的泥像。
白羽琳回到小桃的小屋,看着眼前此景,眼神逐渐迷离。
短短几日,这里就种下了她与小桃的缘分。如果可以,她真想和这个女孩一直生活在一起。
但,她必须得离开。
纵然有再多不舍,她还是急匆匆和那个明艳可爱的苗疆少女告别了,留下了感伤无限的小桃。
更确切的应该是,她慌忙避开所有可能有月影的地方,和所有月影认识的人。
另一处,那个伤心到感知不到周围一切的男子,与黑夜混为一体。
白羽琳离去后,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伤心的男子在山间驻立了整整一夜,失魂落魄,犹如孤魂野鬼。
无尽的黑夜中,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仿佛她离去的时候,他就已经“死”去。
短暂的一生,所有的,伴随着“死亡”就该结束了。他永远地失去了她,再也不可能再走近。
感情中的后知后觉,有时候获得的代价是致命。原来,正常人的幸福,他只拥有了三年,和她的那三年。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山中一处矮矮的草房外,苗疆少女落寞地念着这首诗,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迷茫。
行走于中原大地,在坊间偶尔会听到一些令人心中一颤的诗句,她都悉数记了下来。这首词是先人大文豪苏轼对亡妻的悼念,而大哥哥和姐姐两人之间的十余年,和大哥哥父母原先那处千里之外的孤坟,也是应了词中之景、词中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