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语忍不住踮起脚凑近周行之的肩膀,压低声音问他,“这怎么看着像个温泉旅馆?”
“聪明,这边一个朋友家开的,东西很好吃,而且餐后有天然温泉可以泡。”
江语还没想明白为什么周行之会带她来这里吃饭,前面领路的服务员脚步就在一处房间门口停下,她移开移门,微弓着腰,对着周行之和江语做了一个请的手势,“どうぞ、おはいりください!(请进)”
江语在廊下换了鞋子,踩上厚实的榻榻米进了房间。屋子里宽敞又开阔,整个房间都是标准的日系风格,榻榻米配整面墙的浮世绘,正面的头顶上还悬着一个大大的书法山字。房间正中央摆着一张长木几,木几两旁各摆上了一个坐垫。面朝大门的坐垫后还矗着一面金光闪闪的折叠屏风。江语一看便知两个座位的主次,自己选择了背对着门口的坐垫曲腿坐下。
和很多国内的日料店不一样,这里纯日式的设计,桌子下面并没有改良过的镂空供客人放脚,不得不实打实的跪坐在自己小腿上。
很快周行之也在对面坐了下来,和江语比起来他今天穿的尤为正式,笔挺的衬衫外套着一件做工精良的西装马甲。和服务员简单地沟通过后,那位穿着和服的女士给两位客人各自斟上一杯乌龙茶就出去了。
江语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吹了口面前还冒着热烟的茶水,问周行之,“请我吃饭用不着这么大手笔吧,你不会要从我工资里扣?”
他轻笑一声,“我什么时候做过这么没品的事儿。”说着轻嘬了一口茶水,眼神落在小姑娘耳边零散的发丝,“带你尝尝这边做的帝王蟹,味道挺不错的。”
“啧啧,江让怎么会有你这么有风度的朋友,明明他自己小气的很。”
江语一边夸着自己的衣食父母,一边唾弃起哥哥来。刚刚还算以上下级关系来的气氛,瞬间变成了普通朋友的聚餐。
“那如果我告诉你,晚上我们还在这住一晚,你会不会更想夸我?”
“啊?住这儿?”江语显然被他吓到了,“我可什么都没带。”
看小姑娘睁着小鹿眼满脸惊讶的表情,周行之像是早就猜到一样怂了怂肩,“我不是说了嘛,你只管吃,只管玩,其他的都包在我身上。”
真的假的?江语半信半疑的目光落在对面轻松的表情上。可是,他总不会连女孩子出门在外需要的东西都能一一准备好吧,不过这么私密的话题她又不好问,只好暗自在心里盘算起来。
这时候门口响起了刚才领路的那位服务员的声音,“失礼いたします。お食事をお持ちいたしました。(打扰了,这就给您上菜了)”
紧接着障子被人拉开,后面鱼贯而入三四位穿着同样花纹和服的女人,把托盘上的料理一一摆上了木茶几。
上完菜后鞠躬弯腰道着:“では、失礼いたします。(那么,打扰您了)”又一一从敞开着的障子处退出去,拉上门。
江语眼神落在木茶几中央的巨大餐盘上,占据大部分视野的帝王蟹被考究地摆在正中心,四周围着标准的日式小菜。果然看着很诱人啊。
周行之看小姑娘刚才轻皱起的眉头因美食而重新舒展开,笑着用眼神示意她动手吃吧。江语嘴上邀请着对方“你也动手吃呀。”,细嫩的手指已经提溜起一个提前分离好的蟹脚放在自己面前的餐盘上。
“咔擦”一声,轻轻一掰,长长的蟹脚壳从关节处脱落,往外一拉,脱出一条完整白嫩的蟹肉。江语看对面的周行之还没有下手,往前躬身,动作快于脑子把已经掰开的肉放在了对面的餐盘,“我剥蟹可厉害了,小时候江让老和爸爸妈妈哭,说我剥得快所以吃的多。”
回忆起从前的事,小姑娘的眼神带着光芒,嘴角轻抿。
“这算他的黑历史吗,下回我可当面嘲笑嘲笑他。”周行之回应道。
话题提及她的哥哥江让,也算两个人社交圈的重合点,不知不觉话聊的话多了起来。江语就着螃蟹喝了两杯日本烧酒,算是对自己即将生理期吃寒性食物罪恶感的慰藉。这家隐藏在山脚下的店果然如周行之说的一样,味道纯正,食材新鲜,让人难以拒绝每一道菜。
吃得正高兴,江语还在喋喋不休地和对面的老板讲着自己哥哥小时候的糗事,突然光线一暗,整个房间的亮度只剩下外面露台上洒进来的清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