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我做了欣然平时爱吃的酱汁排骨、清蒸鱼、土豆西红柿炖牛腩、清炒西兰花,放在他的对面。而他的餐盘里,只放着一块大得可以的蛋糕。李橙和我沆瀣一气,一会儿互喂对方,一会儿各种夸张今天的菜有多么多么的好吃,欣然默默望着面前的蛋糕迟迟下不了口。我问欣然是不是蛋糕不好吃,他点点头,于是我拿出他的背包,把包里的零食都翻出来给他,跟他说喜欢吃哪样晚饭就是哪个,任他挑选。他问我能不能拿蛋糕跟菜交换,我说这当然不行,一天还没过去呢,他说了可以只吃零食不吃饭的,就得信守承诺。欣然听我这么说,撅着小嘴垂下了头,眼看眼泪就要夺眶而出,我冷静地说:“Tears got nothing.”他立马听话地把眼泪憋了回去。这大概是父母自己带娃的好处,我和李橙在教育欣然方面观念相同,决不纵容欣然的坏脾气坏习惯。可这要是被我爸妈或者李橙妈看到我俩这么对欣然,老人家们的心可是要伤透了。
大抵这世上没有哪对父母不心疼自己的孩子的,我也不例外,还是心疼欣然没能吃好午饭,晚饭更舍不得他饿着肚子。所以欣然跟我主动承认了错误我俩约法三章之后,我和李橙就开心地和宝宝一起共进晚餐。我确实在教育欣然方面很着急,因为我和李橙已经渐渐不避孕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怀孕,而那很有可能意味着我要离开他们。我想在离开之前,能够帮欣然恢复到从前根正苗红的模样,这样李橙往后的日子才能过得轻松一些。
第46章
我越是对欣然严厉,欣然越是对我信服,甚至他连他爹都信不过了。也或许欣然和我有着某种心灵感应,感觉到我快要离开他,他就表现得好像李橙照顾不好他。我在家做饭,发现少了某样材料,心急火燎地叫他爹去超市一趟,欣然追出去问他爹知不知道超市是往右拐;他爹帮他把第二天要穿的衣服仔细叠放在椅子上,欣然不放心地拉着我帮他再检查一遍;他爹陪他玩多米诺,他嫌弃他爹笨手笨脚,非是不让他爹碰他的多米诺骨牌;我玩手机游戏,他爹凑过来指导我,欣然在一旁冷冷地提醒我千万别听信他爹说的······没办法,我们家一直以来都是我独大的相处模式。我和李橙只好在儿子面前演戏,假装家里的大事小事都是他爸做主,坚持一周下来,欣然对他爸有了很大的改观。
夏天的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去了湖边露营,在帐篷里教欣然玩着手影游戏,儿子睡着后我和李橙从帐篷里出来边看星星边说着乱七八糟的话。我俩其实都对星座一窍不通,为着北斗七星是哪七颗星争论得都快打起来了,最后只好拿出手机寻找答案。好吧,就算知道了正确答案,北斗七星对我们的人生轨迹也不会有多大的影响。俩人默默从斗鸡状态转变为一对耳鬓厮磨的热恋情侣。我俩相拥着望星空良久,我突然想起一部片子问他:“你有没有看过一部短片?名字我忘了,就是描述一对老夫妻,他们住在一间失重悬空的房子里,相对地生活。” “头朝下的生活?”
“对!我以前一直纠结于,为什么因相恋而结合的两个人,生活久了之后却开始渐行渐远争吵不休。但我现在又觉得,不迁就对方,可能也是婚姻长久的秘诀。也许他们说的‘深情不久’不是没有道理的。”
“所以你认为我们也该开始有冲突,有争吵?”
“我只是在想啊,如果我不在你身边的那段日子,你成天想着岳阳这个女人好麻烦好讨厌啊之类的,会不会等待在你看来变得更容易一些?”
“然后想着想着,我就开始移情别恋,给欣然物色后妈?”
“介于将来欣然每年能收四份圣诞礼物,我估计他也不会讨厌这一结局吧。”
“哇,岳阳你真的是一个坏女人呐!怎么这么坏!”他愤愤地咬我,我手脚并用还以重击。李橙总是拒绝跟我谈论我走之后的生活,我知道他都能处理得很好,不需要我对他说他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我一次次小心翼翼地打开话题,又一次次默默地关上话匣子。
秋天的时候我们穿戴整齐到照相馆规规矩矩地拍了一张全家福、换了些家具、可喜可贺的是终于想起来买了台电视机摆在客厅。开始需要穿外套的温度,才发觉欣然的身体较上半年有了很明显的变化:身上的肉变得紧实了许多、原本穿得刚好的长裤都变成了九分裤、脸也逐渐有了些棱角起来。这必须归功于他爹成天领着他不是滑旱冰就是骑自行车的辛勤劳动,大儿子才能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从“胖宝宝”变成“壮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