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变戏法似的从怀中拿出两个馒头,“今日有虾荷煎饺,也藏不了——别嫌脏。”
“说得我都饿了。”司徒鄞笑了一声,接过来毫不在意地送进嘴里,两三口消灭掉一个。
他的吃相没有一丝一国之君的样子,却憨厚得可爱。我只顾呆呆看他,等他吃完,懊悔地嘟囔:“应该多拿几个,反正也没人看见。”
司徒鄞眼睛水亮地盯着我,“今日我黎明时分出宫,一天没吃东西了。”
“嗝!”我出其不意地打了个响嗝,他可怜装不下去,捂腹大笑。
这当真是不雅,我尴尬地灌下一大口茶水,转移话题,“所以你到底是不是偷跑出来的?”
“是啊。”他贼笑着,神情不仅理所当然,简直引以为豪。“不过要赶在明日早朝前回去,算去路程,咱们只剩两个时辰了。”
“何必这样辛苦。”我咬了咬唇,催促他道:“那便赶快去休息,养些体力,到时辰我叫你。”
“怎舍得了儿为我守夜?”他鼻尖轻抵我的额头,低语暧昧。
“去睡。”我翻白眼。
“那一起。”
不得已,陪他一起躺下。此刻暮色已沉,明月高照明月楼上,平添几分妩媚。
没有说什么话,司徒鄞几乎是沾上枕头便睡熟了。
轻微的鼻息从牧舟漂亮的鼻翼溢出,我伸手点了点他微动的睫毛,好似回到从前的那些日子,心里一些欢喜,一些惆怅。
将要分别的惆怅,总是掩过相聚时的欢喜。
我叹了口气,将紧身收藏的兵符取出来,放在指间摩挲一番,小心翼翼地放进司徒鄞贴身的锦囊里。
“国家大事,可不能儿戏啊。”
再睁眼时天光大亮,司徒鄞早已离去,我居然睡得这样熟,连他何时走的都不知道。
茫然地从床上坐起,看着手里攥的半截被子,我懊恼地拍上脑袋。
目光微移,但见小桌上一张雪笺,纸上镇的是那枚兵符。
我怔忪片刻,将冰凉的虎符握在手心,忍不住一笑:牧舟呵,你定要精明得容不得我作丝毫的假么?
拾起小笺,上面只有短短一行字迹:别后清宵细细长。
游墨宛如劲竹,撑住心中信念。
八月十八,秋娘的生日终于到了。
薄暮之时,明月楼连日来不曾开启的正门大开四方,迎诸路贵客。
虽说来者不拒,守卫却比平常更严。不是非要有本事拿出十八颗珍珠的人才能进,却也必要验明身份,那番阵仗,简真比官府搜察还要严明。
在二楼房中,我都能听到赵大哥的不满声:“啧啧,真是财大气粗,真把自家当成盘查百姓的衙门啦,只怕没准备好牢房吧?”
我对着镜子无奈摇头,这时候方唐若不紧着掩上赵大哥的嘴,一会儿怕是要被扫地出门了。
门被轻敲两下,女子的声线娇柔妩媚:“可梳洗好了?”
“云锦么,请进来。”我放下梳子,转过身去。
看到采云锦一身七彩琉璃裙,头顶梳着十分妖冶的灵蛇髻,我不由笑了:“怎么,云锦姑娘打算在秋姑娘的生辰宴上与她一争风采?”
采云锦嗔瞪我一眼,随口反击:“那你这样披头散发的又是如何,打算扮成个女鬼?”
我知说不过她,微笑道:“今晚这样的场合,我自然是男装比较方便。”
“何必在意那些个凡俗目光。”美人风情万种地挑起眼梢,大步过来,不待我说话,已手法娴熟地替我挽起发,“这样好的头发,白白藏在冠帽里做什么?这样美的容貌,当然要用心装扮给人看了。”
“给男人看么?”出阁前我也不甚在意什么凡俗,这几日混得熟了,便如此逗她。
“啐!难道女人打扮全是为了给男人看的?自己看着舒服不行么?”
“行行行,只是你手下轻些,我的头发经不起你这样拉扯。”
一套行头收拾下来,足足折腾去小半时辰。采云锦却不慌忙,“急什么,左右那些男人也等得下去,离秋娘出场还有好些时候呢。”
“她在梳洗吗?”
采云锦耸肩,“谁知道是做什么。”
看她的态度,似乎对秋娘不甚关心,甚至不以为意,但从她不经意透露出的言语神情,又能看出她对这位明月楼的楼主是绝对服从的。不曾接触到楼里的其他姑娘,但由此及彼,想必她们也应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