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有紫宫宠_作者:晏闲(61)

2019-03-26 晏闲 宫斗文

  陈公公躬身隐笑:“不敢,皇上万事遂心如意,做奴才的才好过不是?”

  提着食盒再进寝殿,司徒鄞闭目躺在榻上,英眉微拢。刚一走近,他眼也不睁道:“出去。”

  我无奈摇头,端出汤药。

  背后凉风陡起,我下意识躲闪,一道铿锵玉声砸在地上。

  “该死的奴才,是——”司徒鄞怒瞪的眼眸移至我身上,戛然静止。

  我平静地注视他,司徒鄞暴露青筋的拳头攥了攥,缓缓松开。

  我回头看一眼摔断的玉如意,“皇上再摔一碗,可就没人给您熬药了。”

  这一回无需多劝,司徒鄞老老实实地把药喝了。

  “何必心软?”他的脸色似乎好些。

  我只当听不见,为他拭净嘴角的药汁,端来浓茶给他压味,“这不是也喝了吗,哪里苦了?”

  “苦。”司徒鄞皱眉,像个执意不吃蔬菜的挑食孩童。

  “您是皇上。”

  “那又怎样?”

  “太后很担心。”

  他不说话了。

  我叹气:“得亏瞒着太皇太后,否则她老人家早杀过来亲自逼着你喝药了。”

  司徒鄞深深地凝视我:“为何又回来?”

  我怎么知道,被人蛊惑了心神?

  没等到我的答案,他又低道:“很多事情,都是不能回头的。”

  “病中的人,这么多感慨做什么,悟道登仙吗。”我不忍听下去,有些粗鲁地替他掖好被子。

  心底里不愿看到意气张扬的司徒鄞,这样萎顿起来。

  他的眸海那么深,其中的秘密恐怕从未被人看清过。一个人把自己隐藏起来不容易,再想打开,更困难。

  “皇上静心歇息,明早起来便一切都好了。”

  司徒鄞浮起苍白的笑意:“你这话,像是哄小孩子。罢,你回宫去吧,让他们送你,路上当心。”

  我道:“你这话,我刚刚听过一次。”言罢,惊觉语中竟有醋意。

  司徒鄞仿佛没有听见,沉沉睡着了。

  几日后司徒鄞见好,我过去问安的次数也少了,反而多去瑞祥宫走动几次。太皇太后对外事一无所知,还埋怨孙儿不来看她,我只好极力哄着。

  这日午后阳光极好,凝碧园的牡丹已冒出了花骨朵,霖顺宫的人忽来宣旨,说皇上有请。

  身后的迢儿听了直捅我的胳膊,我瞪她一眼,对公公道:“请转告皇上,我明日去看他。”

  打发走了人,知道迢儿要缠问,我匆匆扯了根花枝掩面,“你可别说多余的话。”

  迢儿长长叹了口气,学着老夫子的模样摇头晃脑:“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啊小姐。”

  我松开花枝敲她的头,“花朵将开未开,正是满城春色,等到齐花斗艳的时候,有什么乐趣?”

  迢儿无趣地踢开脚下石子,“小姐从前并不这样前怕狼后怕虎。”

  “很多事情没法回头。”我想起司徒鄞的话,亦无趣起来。

  他病时我殷勤照料是实心,病愈后守礼疏远也是真意。听闻这几日忙坏的不止是应妃,还有如素,一天几次地往那儿跑,初春本好了一点的身子又被累带坏了。她如此痴情,我不忍负她。

  “小姐……”迢儿轻声叫我。

  我回过神,似嗔似笑地瞪眼:“蹄子,再多说,我就把你嫁出去,看你以后去烦谁。”

  “小姐过分!”迢儿红了脸,扭扭捏捏地跑开。

  真羡慕这等无忧无虑啊。

  忽起一阵风,园中花枝瑟瑟。触目所及是阳光照得正嫩的花苞,不知怎的,我想起元宵夜误入的那间小院里,满庭的珍珠梅。后来听秋水说,那是吴氏小主曾住的居所,自她离世之后,那里再没住过人,最喜爱的珍珠梅却一年艳似一年。

  宫中的女人若是命薄,还不如花草活得长久。

  “刚好了几日,又要日理万机?”

  翻阅奏折的司徒鄞左手抵着额角,正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看到我,他眸子亮了一下,转向我手中食盒:“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小厨房做的鸡心小炒与荷叶虾,想皇上这几日清淡的吃腻了,也许想换换口味。不过……”

  我眯起眼睛假笑,投向备案上另一个食盒,“想必皇上已吃过了,这个我便带回去做夜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