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还以为是下午撒欢踢球,太过兴奋,合不上眼,大伙儿吵吵闹闹了好一阵子,忽然就安静了。
一种未曾有过的感觉在一众人身上悄悄弥漫开来,如果没有一回自由的时候,或许他们早习惯的带着镣铐睡觉,可就在一夜之间,发觉手铐与脚镣忽然变得沉重了。
一种强大的渴望走进了很多人的心里。
月移星转,夜色阑珊,纵然是神仙居里也有不眠人。
蓝长泽在黑暗里静静的坐着,如一尊雕塑,一动不动。
一个人影从窗前闪过,冒着腰悄悄钻进房中,脚步所到之处,半点响声也无。
这人一进来便双膝一跪,冒冒失失的说道“不好了,听奴人们说,周骞已经知道了李二的行踪,明日便要开始抓人了。”
他话音未落,便被蓝长泽伸手一个大耳刮子打断,声音甚是清脆响亮。
“混蛋东西,看看你事儿都办成了什么德行,杀个人都杀不明白,那个折断胳膊的护卫被人家给偷去了。”
跪在地上那人一脸惊恐,连连磕头,“我明明已经用大石头把他压在下面,怎么会……”
蓝长泽怒道“用什么石头,你那弯刀是用来切菜的么,”
那人委屈的很“我们在雀神面前保证过不杀他们,要是违背了誓言……”
蓝长泽咆哮一声“闭嘴。”
他缓了一缓,说道“那个周骞,我原想等十日之期到了,在祭坛上给他一份大礼,如今他既然等不及了,那就也该我出手了。只是便宜了这小子。”他将牙齿咬得吱吱作响,而后慢慢贴近了黑影,一字一句的而说到,
“阿四,这次要是再失了手,我把你剁了喂黑孔雀。”
黑影吓得浑身一凛,再不敢多耽搁,匆忙走了出去。
蓝长泽叹了口气,慢慢点了一盏油灯,
灯影如豆,影影倬倬间映出了他身后一个静坐着的人影。
人影叹了一口气“长泽,你行事越发乖戾了”
阿四手脚并用,趴在几根交叉的竹子间,往周骞与小七的竹楼里观望。
被打了个大耳刮子,脸上这会儿还是生疼。
他其实委屈的很,自己原本是老老实实的一个南疆采药人,平日里一向信奉雀神,就连采什么药,去哪儿采药都要跟雀神先说一下,才敢出门,若是当天的收成好了,就会多捉几个长虫蜈蚣的,在雀神前头摆成一排,算作孝敬。
没想到就有一次走之前忘记跟雀神报备了,结果上山赶上雀灵谷抓人,把自己当成贼给抓去了。虽然他后来才知道,那一阵子雀灵谷整日抓人,就算他不在山上,也未必能逃得了一劫。
被抓去雀灵谷以后,蓝长泽看上他轻功卓绝,便让他盯梢,盯着老谷主的一举一动,送个信,传个话什么的,日子也过得轻松。
可如今让他杀人,这他就有点儿哆嗦了。
里里外外的一干罪奴都睡了个横七竖八,一个比一个呼噜声响,看着架势,别说是脚步声,就是雷霆万钧,怕都叫不起起来。
他嗖的一下从竹竿顶上溜下来,轻轻一点,上了房檐。
仔仔细细的将院子里的人数了一遍,并没有周骞。
那便是在屋里了,他心道“放着那么漂亮的小娘子,想不通他为何日日睡在外头。”
门没锁,他轻轻推开门,从门缝里往里瞧着,
果然床上有人,而且看身材,必是个男人。
阿四心里头砰砰直跳,他蹑手蹑脚的钻到床后头,
心里头默念着“雀神不要怪我,雀神不要怪我”并且在心里打定了主意,一旦得了手,先在自己胳膊上捅了窟窿,将血尽数洒在尸体上,说不定雀神就会被蒙混过去。
而后他拔出弯刀,闭了眼睛,下了个大决心,双手往下一斩,
一个人被劈成了两半。
他不敢睁眼,只听血滴答滴答,从刀尖儿上往下流。
这应该算是他这两天杀的第三个人了。
第一个是个瞎子护卫,他赶着一条大狼狗,一路把他逼到了山崖,最后他把狼狗的眼睛蒙上,朝前一扑,一人一狗尽数掉了下去。
第二个是个断了胳膊的,人家能瞧见,他心里头更慌了,连面都没敢露,在山顶推下一块大石头就跑,至于人砸没砸死,他都没敢看。
第三个,算是他亲手杀的,如今手抖得要命,脚下更是软绵绵的,简直不听使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