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将军惧内_作者:海蛎子(5)

2019-03-26 海蛎子 爽文

  这些个东西要说值钱,放在纨绔子弟里兴许值个三城五郡,可在此处,不过是些华贵的废物, 夜壶上雕出清明上河图,也就是个夜壶。

  “他娘的,害得老子白忙活一场,” 流民男子气急败坏,往腰间一抹,掏出一把砍瓜切菜的鬼头刀,

  流民中有些人惊呼起来,

  “不要,”

  “喊个屁”流民首领恶狠狠的叫道“不杀了他,等着人家反过来咬死我们么,”他哼了一声,用刀尖挑起金缕锦衣,“这老儿享了半辈子福,如此死了也不亏,下了地狱别忘了阎王爷,老子叫虎头阿彪,可别弄错了。”

  他话音未落,人群里爆出一个骂声,

  “你奶奶的,冤有头债有主,你报我的名做什么,他叫……”

  刀锋携着风声而至,对着南苑太监的脖颈挥了下来,

  忽的林中穿过一声袖箭,正中男子手腕,一时间血流如注,喷了南苑太监一头一脸,鬼头刀从这人手腕间滑落,哐啷一声掉在地上。

  马蹄声从官道两侧的丛林里响起,惊起一群飞鸟。

  周骞纵马在前,一身银甲流光,冲进了流民之中,长剑脱鞘而出,在地面划出一道弧线,挑起一阵积雪散落在空中,纷纷扬扬,人为的下了一场大雪。

  林间一片苍茫,镇北军一行人趁乱挺进人群的中心。

  流民虽然有三五百人,却是乌合之众,又多是欺软怕硬,青天白日敢抢路过的商人,却没见过真正的金戈铁马,山林间纵出十几人,马蹄身后,战鼓声雷动,从四面八方敲响,不知后头还藏着多少人。一个个胆战心惊,手里的刀微微发颤,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为首的流民头子手腕血涌如柱,咬着牙叫道“ 别跑,跟他们拼了。”

  话音未落,周骞拿剑鞘往马屁股后用力一抽,飞身冲入人群,身体向后一弯,剑尖贴着马背划过,为首的流民头子一声不吭,慢慢身体软了下来,眉心后脑各有一点红。

  周骞哼了一声,一甩长剑上的血迹,

  “杀人还怕鬼敲门,兄弟你真是怂的可以。”

  远处,听到赵谨严喝道,“镇北军在此,流民山匪休要放肆。”

  喧闹的山谷官道上出现了片刻的安静。

  他声音不大,勉强借着北风传到众人耳中,不过镇北军三个字,像是一颗闷雷,悄无声息的炸响了。起初流民还仗着人数众多,略带侥幸,此刻听见镇北军在此,再没人多想,转头就向东西南北,四处狂奔。

  刚劫了锦缎彩衣的流民像无头苍蝇一样逃窜,绫罗绸缎在山间一刮就破,露出里头的残破衣衫。

  人推人,人挤人,人踩人,豁牙男孩抱着个盒子在人群里钻来钻去,一不小心被山石绊了一跤,又磕掉了一颗门牙。这一犹豫,已经被后面来人踩了两脚,胳膊卡在了石头缝里,说什么也起不来了。

  乱世人命如草芥,他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混在一堆流民当中,原本也没指望着能活命,能撑到今年吃几个蜜枣子再死,也值了。

  豁牙小子两眼一闭,牙根一咬,默默的在心里头拜菩萨,打算求个好死。忽觉自己背心一紧,竟是被一双大手给抓了起来,放在马背上,暖洋洋的,转头一看,正是刚刚一身银甲的将军。

  周骞手脚麻利的给男孩脱了臼的关节安好,又往地上一扔,“滚吧。”

  豁牙男孩揉了揉胳膊,抱着个盒子,一溜烟儿滚了。

  赵谨严好不容易赶上一硬仗,一时热血上涌,提刀正要追去,被周骞拉住,摇了摇头,

  “穷寇莫追,何况这些人也未必是大奸大恶,不过是被世道逼得没了生路,且放他们一条生路,更何况 ”周骞一抬眉 “那边都□□了,这种丢人事儿藏还来不及,没人追究。”

  赵谨严震惊的瞧着大哥,心道,果然上过战场的人就是不一样,跟着老将军在白骨堆里摸爬滚打了一圈,这个招猫逗狗的大哥居然学会悲天悯人了。

  周骞一脸得意,他从小净是带着这个弟弟招猫逗狗,回头挨揍,这算是做少将军以来第一次带着兄弟打仗,难得露了一回脸,心里乐的开花,脸上却不好意思张扬,收长剑入鞘,慢悠悠的道

  “将军百战,身名在后,山河在侧,杀伐果断外头,还得裹着一颗仁心。”

  说罢勒了一把缰绳,哼着小曲往山下走,马尾巴左摇右摆,恨不能翘到天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