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了白普陀寺,二人心中犹未满足。然后他们风尘仆仆地赶去普宁峡,普宁峡是高山大河。一路行去,风景秀丽。宁静的森林,幽深的峡谷,奔腾的流水,奇峰危崖,一切都令人赏心悦目。二人又惊奇又兴奋。沿着普宁河边的栈道走去,风景令人美不胜收。当他们穿越一线天的时候,他们站在那里仰望山巅。
一缕初升的朝阳透过缝隙,映照在他们身上,沙里七看着青青,她的身上散发出美丽的光芒。这在他心里引起强烈的震撼,忽然为生活感到感动。他终于明白往昔不过是浮云蔽日,妄想执念。
之后,他们又去了几个小镇。不久他们一同回到西陵城。这天晚上,沙里七坐在椅子上喝茶,往事点点滴滴浮上心头,默默地点燃一支烟,意犹未尽,望着桌子上那个紫砂壶,打开壶盖来看,青青浅浅的一壶水,壶底沉淀着许多茶叶,他想:“难道人生就像这茶叶一般,需要经过开水浸泡,才能沉淀在壶底么?”
青青从房间里走出来,就听见电话响起来,于是便接听:“妈,我晓得了,我在加班呢,好了,挂了!”沙里七惊讶地着她,她咋舌笑笑。走过来坐在沙发上看一部言情剧。沙里七站起来,漫步过去,看着墙上的那几幅画。一会儿电视剧完了,青青就回房间了。沙里七也觉得无聊,走进沙里七的房间,沙里七正躺在床上看手机上下载的电视剧,正津津有味,见他进来,便挪了挪身子,示意他坐在床边。
“在看什么呢?”沙里七问。“一部韩剧,很好看的!”她说道,将手机放在一旁。
沙里七也没什么话说道,就呆坐着,看着那一大堆化妆品,化妆品在灯光下闪着光。沙里七看了她一眼,她脸色柔媚。他躺在她身边,两个一起望着天花板。一种美好的情绪在沙里七的心中滋生出来。他扭过头去看她,她也正看着着他,彼此微微一笑。她说道:“要不你就在房间睡吧!”脸色更加柔媚了。自那晚始他就留宿在青青的房间里了。
第二天,青青独自出去了,一天都没有回来,傍晚时分,沙里七就去又去找那个老人。老人比两年前更加苍老了,那张皱纹密布的脸上写满了历史。当沙里七走进去的时候,老人正坐在椅子上低头沉思,大约是在回首往事之悠悠。屋子里很黑,老人像一只蜷缩在椅子上的猫儿。沙里七走过去静静地站在他身边。老人看着远处的一个山峦,仿佛那里就是他人生的最后的驿站。
“盛宴必散,盛筵必散!”老人喃喃自语。这是一个坐过十八年牢的人。几年的一天,监狱的门打开了。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从门里走了出来。他头发花白,面容苍老,站在监狱门口,仿佛有些哆嗦。十几年的牢狱之灾让他几乎不认识这个世界。他就是黑道老大雷哥,十八年前伍天雷只要跺一跺脚,西陵城都要抖一抖,夜哭的小儿只怕也会止啼。
明朗的阳光很刺眼,他把手遮在额头上,才看见这是一片荒原。荒原上孤独站着一个人。一个身材高大,神色俊朗的年轻人——沙里七,一辆出租车停在他身旁。他走过来看着老人,目光温和得像深秋的阳光。直到看见沙里七,老人才感到仿佛轮回转世。
在车上他们几乎是一句话也不说道。老人只是眼望着前方,那深沉的表情仿佛在思考他余生的命运。出租车呜呜地穿过尘世,停靠在马路边。他们下了车,沿着一条幽深的巷子走进去。即使是在白天这个巷子也很暗。走到一个院子的楼房前,然后沙里七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老人坐在破旧的沙发上,四下打量,目露凄凉之色。几番动了动嘴唇,却什么也没有说道,只是将手紧紧地捏住窗上的不锈钢栏杆望着窗外,手上青筋迸起。一个六十五岁的老人,妻离子散,还有什么比这更凄凉!他静静地坐在屋子里抽烟。烟灰从他的手中垂落,他浑然不知。十多年的牢狱之灾,转眼一看,皆已物是人非。
沙里七从裤包中掏出一个手机递给他。就在那里给老人讲解如何使用,最后直到老人会使用了才罢休。沙里七递给他厚厚的一叠钱。老人喃喃自语:“想不到我伍天雷要靠人接济,如果是在十年前,简直是天大笑话!”沙里七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枯瘦,皱巴巴的,就像一个农夫的手。老人摇头:“该走的人都已经走了,为什么你还不走?”
沙里七递给老人一支烟,两个人就低头吸烟。屋子里飘荡着一股子呛人的烟味。老人一口一口地吞吐着烟,整个人都笼罩在烟雾里。“我这一生,真是有意思!”老人忽然笑起来,不知道是讥诮或是自嘲。“我曾经站在山巅,大地都在我脚下!但是现在却是一只蝼蚁,卑微的蝼蚁,任何人都可以踩在脚下!”没有人知道一个坐了十八年牢狱的老人的笑容究竟代表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