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易暗自吃惊,他现在是越来越“深邃”了。难道他已经病到这个地步了么?就问他的强迫症好些没有。沙里七摇头。
接着木子易就抱怨起来,说道自己处于基层,工作很累。一边吃,一边诉苦,长吁短叹,就像旧社会的长工,说道生活在泥沼中,就像温水中的青蛙,半死不活的。
沙里七淡淡一笑,不以为然。木子易就问他笑什么。沙里七说道:“你半死不活的,我却是要断气了!”
木子易顿时嘿然无言,将酒瓶喝了一个底朝天,就去付了账。付完账两个一起走出来。沙里七忽然问木子易借钱,木子易瞪大眼睛看着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沙里七有一次重复了自己的话,木子易方才听清了,抖抖索索地从怀里掏出钱包来,借给沙里七五百块钱,觉得自己心中像是在滴血!
沙里七看着木子易瘦那舍不得的表情,恨不得一拳打在木子易的脸上,当木子易找他借钱的时候,他可是很爽快的。
走到地铁站口,沙里七就在那里看那副“宝拉苏打水”的广告。“记忆是痛苦的根源!”木子易对沙里七说道,然后就钻进了地铁站。
木子易丢下这句话给沙里七,就像给了沙里七一个沉重的包袱。不,也许是他吃得太饱的缘故,肚子里沉甸甸的。
沙里七看着那副广告,画面呈现天蓝色,一个瓶装的苏打水正浮现在晶莹透亮的冰块上,“酸碱平衡好身体!”另一个美丽的女孩正拿着一瓶在喝,面带微笑。在他的下面有一个签名,鬼画桃符似的,偏偏就有人以为那是艺术。凡事看不懂的就是艺术。
这是西陵城的电影明星顾晓曼,她是一个演员,同时也在主持一档相亲节目《花田喜事》,在西陵城红得不得了,传闻和多个导演李明儒有一腿,这事在圈子里闹得沸沸扬扬,传来传去,就更加沸沸扬扬。一天到晚,只要在电视上看见她,大家都觉得有趣有趣的。
沙里七看了一会儿,就走了。
迎着秋风走进黑乎乎的巷子。
这个巷子叫来龙巷,穿过巷子就是他的住处。传说道北魏年间有龙飞来,盘绕数圈而去,遂名来龙巷。这是一个老人讲过的,那个老人有一百岁了,已经年迈老朽,牙齿也掉光了,据说道讲完这句话之后,第二天就驾鹤西去。据说道他下葬的时候,风雨晦暗,那云层中似乎有龙盘旋,于是乎众人更加深信不疑。
巷子的一边就是灰扑扑的墙,树木和竹枝掩映,然后就是幽深的灌木丛,阴森森的,着实吓人。另一面就是那种老式筒子楼,约有四层高,大约是七十年代初的建筑,长年累月的煤烟把这些楼熏得黑乎乎的。
许多房间已经没有人住,堆满杂物,屋顶是玻纤瓦和木梁构成,就像乡下的瓦房顶。一些老人和一些图房租便宜的建筑工人以及莫名其妙的闲汉在此居住。
而此刻,朝巷子望去,巷子浮在幽暗中,着实像地狱。只有二楼不知是谁的房间透出些许光亮,给这沉寂的巷子增添了些许暖意。
沙里七独自走着,黑漆漆的夜色如同墨一般包围了他。一种焦虑的情绪紧紧地攫住了他。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焦虑什么,可是他总在焦虑和不安中。
沿着来龙巷的坑坑洼洼的路走了回去。回到家里,沙里七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一下。这是一套二室一厅的房子,一间租给了沙里七,另一间还空着,尚无人居住。
墙面黑乎乎的,墙角还有几丝蜘蛛网悬着,看起来像陈年老屋,布沙发已是许久未洗,油腻腻的,上面还有一大片污渍。沙发前有一个玻璃茶几,上面摆放着一套紫砂茶具。
茶几下胡乱地摆放着一些杂志和书,还有一叠纸杯子。旁边的餐桌上空无一物,几乎都积满灰尘。靠墙的一张长条形的桌子上放着那种老式的电视。
沙发的侧面便是窗户,靠近窗户墙角的壁柜上上下下放满了许多空酒瓶,都粘满了灰尘。唯墙上挂着的几幅莫名其妙的油画,兴许尚能看出主人有几分附庸风雅。
他呆呆地站了好几分钟,走回了卧室。一直以来他都是独自一人蜗居斗室,一个床、一个电脑桌、一个衣柜,就塞满了室内。天花板乳胶漆成块地往下掉,木门也脱了皮。一个月500块钱的房租,莫非他还想住别墅不成。总之能有个地方安身立命,已让他不作奢望。
他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哗地一声,一城灯火映入眼帘。远处万利广场灯火辉煌,旁边便是有名荆紫山,荆紫山下的翠云湖畔便是风流富贵、声名显赫的别墅群——明月山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