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训练有素，乘势而上，长呛紧追不舍，一茬茬的，收割机似的往他身上戳。生离在地上连翻了几个跟头，一只长呛猝不及防往他天灵盖上落，他后背着地抬腿夹住那人的胳膊，铁器微偏“锵”一声，擦着生离脸上的铁面具，火花带静电，深深捣进地里。
这不过一瞬间的事情，鬼面离不待众人反应，在地上一跳而起将刚才那人掀出老远。
他起身的同时，面具因刚才那一下，松了，从他脸上掉下来。
祁湘一呛将偷袭鬼面离的侍卫捅了个多穿，目光顺势扫过来。
她瞳孔一缩。
终年不见阳光的皮肤在初生的太阳下呈现一种病态的白，右眼下鲜红的五瓣梅妖异非常。
在这熙熙攘攘的清晨，身后的五丈高墙，一群同样衣着面容难辨的侍卫里，周围的一切都成了模糊的背景色。生离惊慌失措的对上她的眼睛，天地仿佛都失了颜色，人们的动作定格在半空，时间慢悠悠淌着，忽地回到了很久以前。
那是个再寻常不过的下午，生离翻过王府的高墙，以为自己躲过了王府的眼线，千里迢迢来问她。
“你当真要嫁给周嗣长？”
祁湘自入府的第一天起就被人盯着，隔墙有耳，她一板一眼说：“后日便嫁。”
想着他不会误会，祁湘没做过多暗示。生离又紧追不舍又问一遍，语气磕磕绊绊看样子是当真了，她心想左不过下回自己想法子溜出去向他解释清楚。
她借故出门，好不容易在柳月哪儿找到他。只见生离神色恍惚的从她房里出来，衣衫凌乱。她走至他身边想给他细说，眼睛忽然落在他脖子上的红痕。
“这是怎么了？”她伸手想扒开仔细看看“是被什么毒物咬了吗？”
生离像触电般躲开，忙不迭拉起衣服遮掩，手足无措到：“你怎么来了？”
他慌张想遮，但抬起手露出截胳膊上也有暧昧的痕迹。
祁湘再迟钝也该明白什么了，她手尴尬的举着，一时分不清该扒开他衣服确认还是收回胳膊转身走掉。
生离催促：“你快回去，当心被人发现了。”
他这么急切的撵自己走。祁湘分不清这电光火石之间心里翻涌的莫大的酸楚和难过是因为什么。她下意识抓住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用一种难以察觉的执拗语气说：“你和柳月姐姐睡觉了？”
生离慌乱想逃，祁湘紧紧的攥着他，目光像炙热的火光，他无法否认也无力面对事实。袖子底下的拳头捏紧了又松开，松开又捏紧，最后只能哑口无言的垂头默认。
祁湘突自说：“我阿妈跟我说，男人和女人睡在一起就是要一起过一辈子的意思，你不要祁湘了，要和柳月姐过一辈子？”
生离好险没喊出“不是！”，忍了又忍：“你就要嫁人，来管我做什么。”
这必然是意气用事，又气又恼，口不择言。
祁湘愣愣道：“我来就是要和你说这个。三皇子周嗣长给我两倍酬金，要我背主，还允诺此事以后就助我脱离忌亡门。”
祁湘与他不同，生离是忌门，属江湖一派,来去自如，祁湘是生门属朝廷走狗，不能自己做主。
提了这个头，她的注意力又全被这条买卖吸引去，认真道：“背离雇主是大过，我需得问一问门主，但周嗣长又不放我走，我这次来本是想叫你帮一帮我。”
生离意识到什么。
祁湘自言自语的又说：“但现在看来，也不用了。你要与柳月姐一起……”她脑子似乎空白了会，傻傻问“那我该怎么办？……还是嫁给周嗣长算了，也免得我早找个不熟悉的地方一个人过活。”她抬起头，目光干净澄澈，恳切道“你说是不是？”
生离回答不出来，一方面是真相大白带来的冲击，另一方面是酒后乱性的愧疚，脑子里麻木的乱如麻。
最后他选择什么都不说。
能说些什么呢？
就算全身的筋骨皮肉都喧嚣着愿意为她肝脑涂地，但嘴巴就像被铁水糊住，怎么也不能将心胸刨开给别人看。
他说不出来，更没想过说了之后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漆黑的面罩砸在地上，摇了几下，晃晃悠悠的停下来。
生离见她看过来，下意识的想要遮掩，旁边一群举着长呛的气都不让两人喘匀，三呛五棍子的将两人对视的眼神打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