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他几近抱着自杀的心情,躲进一层层的篮子里。
他小的时候爹不疼娘不爱,活生生将自己缩成个刺猬,后来跟着裘富贵,心中有再多艳羡也只字不提,跟谁都保持着刻意的距离。
因为怕伤害,所以不敢有所期待。
他不是没肖想过那种亲密无间,在那人面前胡言乱语也不必有所忌讳的感情,哪怕是平日里粗茶淡饭家长里短,偶尔因为一下鸡毛蒜皮的小事拌拌嘴,那种世俗的烟火气息于他而言就是可望不可及的金银财宝。
或许眼前这个人是不一样的,杨生默默想,她待自己是真心的,应当是不一样的。
“那好,日后我便是你哥哥了。”
他盯着自己半晌就得出个这么个狗屁结论?裘媛媛忍不住骂了声娘,不好直说,隐晦道:“呃,我指的是那种一辈子不分开的哥哥。”
杨生凝重点头:“嗯,一辈子不分开。”
裘媛媛:……少年,我们不在一个频道啊。
好在他对莫名的抵抗是没有了,两人可以其乐融融的扯淡。
路途漫长,裘媛媛东拉西扯,不知道聊到什么,杨生接道:“裘悦诗和裘悦茗今日下午也会出远门。”
马车硌着石子儿,颠了下,窗帘被抖开,窗外碧树蓝天眨眼而过。
裘媛媛一下子坐起来,撩开布帘。
树梢上的枝叶一动不动。
没有风,今天一天都没有风。
裘媛媛缓缓的扭过头看向杨生,杨生敛了眉没看她,心中的不安陡然填满:“我娘送我的时候是真哭了?”
杨生放下手里的书,回望她:“想回去就回去。”
裘媛媛一下冲出马车:“车夫,车夫!停车!”
车夫停了,却不愿回去:“裘老爷说了,不把你们送去越市就不给我钱,不行不行。”
裘媛媛央求他,道家里必定发生了什么事,回去愿意出双倍价钱。
“不行不行!村儿里人要知道我毁了裘老爷的事儿,一定会被戳脊梁骨,讲我不地道。”
裘媛媛发狠:“你回不回!”
车夫摆摆手:“不回不回。”
裘媛媛转身,噔噔噔的钻进马车。
车夫以为她放弃了,操着口地道方言味儿:“裘老爷家大业大,能有什么事儿,再说你一个女娃娃回去能中什么用,你……”
脖子忽然一凉,女娃娃娇声喝道:“回去!”
车夫颤颤巍巍的低头去看,一把银闪闪的匕首抵在他大动脉上。
“你,你干什么……”车夫是个老实人,一辈子都没见过人血。
裘媛媛手中使力,车夫脖子上被割破了皮:“我最后问你一遍,回不回去!”
“回……回,回去。”
回去已经天黑了,老大远就看见裘家的方向火光一片,滚滚浓烟飘向天际。
裘媛媛愣愣的看着那方向,抵在车夫后脖子的手发软,匕首掉在地上,车夫趁她不留神,连滚带爬的溜了。
杨生也从马车里走出来,望着远处的火光他也有些茫然。
“我们,先下来。”
他也没遇过这样的事,年龄比裘媛媛还小,也很慌乱,可裘媛媛站在他身边,杨生告诉自己不能乱。
“马车的目标太大,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此时,旁边的竹林里忽然冲出一个人,两人一惊,齐齐转头看去,却见眼前一个虽披头散发身形依稀可辨有些威武的胖子冲到两人面前。
胖子拔开面前稻草样的头发,露出一张圆润饱满的脸。
裘媛媛:“爹?!”
裘富贵第一反应是:“呜……二闺女你终于喊我爹了,”忽然想起场景不对“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他身后跳出个身姿轻巧的女子:“怎么还不走!”
扭头看见裘媛媛:“媛媛!?”她扯掉脸上的黑布,居然是金兰花“你怎么又回来了!”
……
荒野宁静,几人无语凝噎,空气中仿佛飘着淡淡的忧伤。
……
不远处有几个举着火把的人往这儿来,空气中淡淡的忧伤瞬间没了踪迹。
裘富贵抹把脸,骂了句脏话:“走走走走走,上马车!”
裘富贵在外驾马车,风将他野草般的长发吹成流浪气息满满的络腮胡子文艺中老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