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及缓慢声音且轻,仿佛刻意压制着什么。
祁湘道:“我自然是中意子梅,喜欢子梅的。”
子梅是周嗣长的表字,她都喊这么亲密了。
生离不再说话,他低着头,胸脯剧烈起伏,祁湘又问:“兄长问这个干什么?”
祁湘以往只喊他生离,从不叫他哥哥,更不谈兄长,此时一句兄长倒想刻意挑明关系似的。
生离晃了下,口中喃喃:“那便好,那便好。”摇摇头“无事。”扭身从窗跃了出去。
柳月忙不迭跟上。
生离跃过王府的墙头,竟是再没气力施展轻功,扶着墙走,突然吐出一口血来,滑倒在地上。
柳月也不匿藏行踪了,跑上去扶他,他却是站也站不起来。他唇上沾了血衬的一张脸如白纸般,他前些日子出去受了伤还没好全,八成是旧疾复发了。
生离推开拉他起来的柳月:“你让我歇一歇……”
他说话时眼神空洞,推柳月的手没有半分力气,在空中举了下就掉下去了,望着墙面发愣。
柳月拼命拖他起来:“这儿有守卫巡视,抓住救麻烦了,你快起来。”
生离这才被她半拖半扯的站起来。
回去后他像失了魂一样坐在桌子前,柳月给他送饭,他却失魂落魄的问:“这世上有什么浇愁的物件?”
柳月将饭菜撤了,给他拿了几坛子酒来,那八成是生离头一次这么多喝酒,一坛下肚就分不清柳月和祁湘了。
对这柳月说:“祁湘祁湘祁湘……”
柳月也喝酒,她酒量比生离强,喝的半醉未醉,酒壮怂人胆,拉着生离的手说:“我好喜欢你。”
生离说:“祁湘祁湘。”
柳月笑:“生离。”一口酒入喉,竟是苦的,还有些咸。
两人抱着酒喝,后来喝着喝着不知如何滚到了床上。
清晨的阳光照进来时,柳月睁眼看见眼前是生离,在明媚的阳光下他整个人被镀了光,如梦如幻。
她以为是做梦,摸了把,生离醒了。
他由呆愣到惊恐再到慌张最后定格在一片空白,空白的坐了起来。
柳月看他浑身抓痕,才想起昨夜的荒唐事,也怔怔的看着他。
过了好一会生离穿好衣物在床边坐了好久,背对着她说:“对不住。”
打开门出去了。
开门的一瞬间,阳光扑面而来,刺的她眼泪往下掉,只是一句对不住。
柳月笑着对他说:“没事,不过一夜春宵。”
门吱呀一声关上。
祁湘都找到如意郎君了,你就给我个对不住?
“再然后,世人都晓得三皇子身边多了个红衣美人,和一个忠心耿耿的鬼面离。”
柳月说完一壶酒也没了,一段往事说得颠三倒四,杨生个二闷瓜子一个字也没听出这和他有什么关联,木然的看着她。
柳月举起酒杯斜眼看他:“你还不懂得?”她咯咯笑起来,摇着头“你再不回过味儿来,你的裘媛媛也合该跟别人跑咯。”
说罢她便站起来,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曲调,摇摇晃晃的往自己房里去。
徒留杨生在廊沿下站了良久。
他仿佛是被点醒,陡然醒悟。
是了,他一直想着将裘媛媛从自己心里剥出去,却从没想过若裘媛媛先他一步将自己剥了出去,那该如何。
那决不能!他一定会将那个人碎尸万段,绑也要将裘媛媛绑在身边。
他发疯一般想罢,脸攸而一白。
寒冷的冬夜在他身上打了一层霜他都不知道。
完了,杨生闭上眼睛,默默想,他要和他那可怜的娘一样了。
他脑子里纷纷扰扰一堆东西,似乎是将从小到大的经历浮光掠影的过了一遍,可待裘媛媛过来找她时,杨生望着那张脸,觉得自己在寒风凛冽的山头站到双腿发麻,满脑子的想的原来都是裘媛媛。
杨生望着她小跑着过来,脸被冷风吹的发红,气喘吁吁:“你怎么穿这么少!”
他看的如痴如醉,面色却不漏半分情绪,直勾勾的看着她似乎要将这半年的躲开的目光全补回来。
裘媛媛看他脸色不对,抬手在他额头摸了摸,似乎是有些低烧,她底叹一声:“杨生!你发烧了。”
她想把手缩回去,杨生却一把抓住她的手,闭上眼脸贴在她手心里,这般好像能从她手心里汲取些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