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红衣_作者:牧羊的小男孩(54)

  且喜杨德官与春花回来,先遣人来报信:“明日就可到家了。”世宝听了,方略有些喜意。细问原由,方知郑开原来在京都为官,前阵在也调去湖北宜昌做知府,他便又托赵云升引见,赵云升累上荐本,此来候补京缺,——与杨德官在湖北遇见,又与春花有师徒之谊,故同路作伴而来。 王大河已葬入祖茔了,诸事停妥。杨德官这番进京,若按站走时本该出月到家,因听见杨贤花喜信,遂昼夜兼程而进。一路俱各平安。世宝只问了春花的信息,余者也就不在意了。

  好容易盼到明日午时,果报:“杨德官二爷和王姑娘进府了。”见面时彼此悲喜交集,未免大哭一场,又致庆慰之词。世宝细看那春花时,越发出落的超逸洒脱了,有一种不染俗气的风韵。春花又带了许多书籍来,忙着打扫卧室,安排器具,又将些纸笔等物分送与张敏、杨梅花姊妹、世宝等。世宝又将驸马都蔚所赠手链取出来转送春花。春花说:“什么臭男人拿过的,我不要这东西。”遂掷还不要。世宝只得收回,口里说道:“不要乱说,这是皇上赠送给驸马都蔚的,驸马都蔚转赠与我的。你不要就算了,可不要口无遮拦。”

  且说杨德官自回家见过众人,回至房中,正值云秀姐事繁,无片刻闲空,见杨德官远路归来,少不得拨冗接待。因房内别无外人,便笑道:“国舅老爷大喜!国舅老爷一路风尘辛苦!小的听见昨日的头起报马来说,今日大驾归府,略预备了一杯水酒掸尘,不知可赐光谬领否?”杨德官笑道:“岂敢!岂敢!多承,多承!”一面静儿与众丫鬟参见毕,端上茶来。杨德官遂问别后家中诸事,又谢云秀姐的辛苦。云秀姐道:“我那里管的上这些事来!见识又浅,嘴又笨,心又直,人家给根鸡毛,我就拿着当令箭。脸又软,搁不住人家给两句好话儿。况且又没经过事,胆子又小,太太略有点不舒服,就吓的也睡不着了。我苦辞过几回,太太不许,倒说我图受用,不肯学习,那里知道我是捻着把汗儿呢!一句也不敢多说,一步也不敢妄行。你是知道的,咱们家所有的这些管家奶奶,那一个是好惹的错一点儿他们就笑话打趣,偏一点儿他们就指桑骂槐的抱怨,‘坐山观虎斗’,‘借刀杀人’,‘引风吹火’,‘声东击西’,‘推倒了油瓶儿不扶’,都是全挂子的本事,况且我又年轻,不压人,怨不得不把我搁在眼里。更可笑那府里杨光明媳妇死了,杨德禄大哥再三在太太跟前跪着讨情,只要请我帮他几天。我再四推辞,太太做情应了,只得从命。到底叫我闹了个马仰人翻,更不成个体统。至今杨德禄大哥还抱怨后悔呢。你明儿见了他,好歹赔释赔释,就说我年轻,原没见过世面,谁叫大爷错委了她呢。”

  说着,只听外间有人说话,云秀姐便问:“是谁?”静儿进来回道:“姨太太打发白苇妹子来问我一句话,我已经说了,打发他回去了。”,杨德官笑道:“正是呢。我才见姨妈去,和一个年轻的小媳妇子刚走了个对脸儿,长得好齐整模样儿。我想咱们家没这个人哪,说话时问姨妈,才知道是打官司的那小丫头子,叫什么白苇的,竟给张大傻子作了屋里人。开了脸,越发出挑的标致了。那张大傻子真玷辱了他!”

  云秀姐把嘴一撇,道:“哎!往湖北走了一趟回来,也该见点世面了,还是这么见了女孩子就一副色咪咪的嘴脸。你要爱他,不值什么,我拿静儿换了他来好不好那张老大也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这一年来的时候,他为白苇儿不能到手,和姑妈打了多少饥荒。姑妈看着白苇的模样儿好还是小事,因他做人行事,又比别的女孩子不同,温柔安静,差不多儿的主子姑娘还跟不上他,才摆酒请客的费事,明堂正道给他做了屋里人。

  过了没半月,也没事人一大堆了。”一语未了,二门上的小厮传报:“老爷在大书房里等着二爷呢。”杨德官听了,忙忙整衣出去。

  这里云秀姐因问静儿:“方才姑妈有什么事,巴巴儿的打发白苇来?”静儿道:“那里来的白苇!是我借他暂撒个谎儿。奶奶瞧,牛儿嫂子越发连个算计儿也没了!”说着,又走至云秀姐身边,悄悄说道:“那项利银早不送来,晚不送来,这会子二爷在家,他偏送这个来了。幸亏我在堂屋里碰见了,不然他走了来回奶奶,叫二爷要是知道了,咱们二爷那脾气,油锅里的还要捞出来花呢,知道奶奶有了体己,他还不大着胆子花么所以我赶着接过来,叫我说了他两句,谁知奶奶偏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