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刚拐进城南一处街角胡同,便觉唐府门前一片凋零,应是有数日不经打扫,枯叶落了一地,显得格外凄寒萧瑟。
她心生疑窦,一种不详的预感席卷而来,未来得及思虑半分,便驱马上前,云海罗巾一动,“腾”地一跃而下,急声扣门,好久才听大门“吱呀”一声打开,还未等她开口,管家陈伯便红了眼眶,一把拉了她进门,道,“周姑娘,您总算来了!老爷,老爷他快不行了!”
周昔雨一边穿过回廊急步往里走,一边皱着眉头,问他,道,“究竟发生何事?前后不过数十日,先是黑衣人偷袭,现在又命在旦夕,唐伯伯莫非是得罪了什么人?竟这般赶尽杀绝?!”
陈伯一路紧跟在身后,上了年纪的脸上阴沉晦暗,闻言只道,“老奴不知,前日老爷刚写了信给少爷和小姐,鸽子才飞走,院子里便呼呼啦啦闯进来一群人,手里拿着剑,样子凶神恶煞的,为首的那人,穿着一身火红火红的袍子,模样是怪俊俏的,只是二话不说就动手打人,扬言只说要找老爷,后来老爷出来,见了那人,丢了魂似的,像是在怕什么,还没等老爷开口,那人便一掌把老爷打了出去,口里道,‘回去告诉那些人,我沙曼华回来了,这一掌算是我们久别重逢的贺礼,想要活命,就把当年梁家的小崽子抓回来给我,否则,七七四十九日之后,便去向往生者问好别来无恙吧!’,他们说的话老奴一句也听不懂,后来老奴就晕过去人事不省了,醒来之后老爷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两人说着便来到内堂,陈伯推开门引她进去,刚踏进门,周昔雨一眼便看到躺在床上脸色灰白的唐如风,她快步走过去,坐在床前打量他,只见床上之人只着一件里衣,胸前一个火红的红掌印若隐若现,叉开的指印像是一株树枝,枝杈已蔓延到脖颈处,显得狰狞可怖。
周昔雨犹疑之间心中便有了计较,轻轻把手搭在他的手腕,眉间一拧,便道,“陈伯,此事已不容再拖,我且去楼里问一问薛哥哥,这段时间堂伯伯便交给你了,万要悉心照看”
“周姑娘且放心吧,虽求药要紧,切莫要冲动行事,万事小心啊!”
“我知道了,保重”
下云道“如意楼”。大殿之上,薛白衣一身雪白,如沧海明月,皎皎动人却暗藏剑锋,沙曼华身披火袍,如炼狱业火,灼灼耀目却绵里藏针。
二人各持一方,四目相对,杀气四溢。
良久,妖冶的透着一股子邪气的红衣人终于先开了口,道,“十二年不见,瑾南,你愈发冰冷的让人不能亲近了,你还好吗”
薛白衣仿若未闻,全身戒备,冷若冰霜。
那人却毫不在意,依旧自说自话,笑得草木乱舞,道,“哦,你当是不记得了吧,当年那场‘饮血焚花’当真是焚得白骨成堆,不留一点余地,‘丧鬼,丧鬼’,当真连鬼也要哀丧!”
咋听此话,薛白衣俊眉一凛,只觉心跳慢了半刻,隐隐中生出几分战栗,难道这种感觉就叫害怕吗?
终于,他广袖下用了三分内力,白衣一振,对他之前的疯言疯语避而不答,转而冷冷道,“江湖上近来传闻,夹地而出的邪教势力曼沙宫主沙曼华,刚一出关便剑指武林,已单挑了会虚,昆仑,乌门,虎丘四大派,而昨日夜,恐怕连戚无庄和唐门都已栽在你手中了吧?据我所知,沙曼华在十二年前虽崭露头角,却始终是个小角色,上不了台面,而一直被江湖上引为秘事,却彼此心照不宣的扬州梁家一案,现在仔细想来,恐怕也与你脱不了干系吧?”
火袍男子听他此话,红衣翻转,笑得天地都失了颜色,良久才道,“若不是当年我亲见你浑身饮血,倒真被你这一副冷面冷心的样子给唬住了,瑾南,当年隐藏在那场吞天火光之下的真相,难道你真的不知?”
说着,一步一步的近他身前,纵使薛白衣一贯的性子冰冷,听过太多的话,却很少有哪些话,能真正入得了他的耳。但眼前的人,本身就是一个异数,他没想到,只再简单不过的几句话,竟然轻而易举的打破了他的心理防线,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很危险!
“对啊,毕竟,当年是我亲手封住了你的记忆,把你推到了下云道‘如意楼’,为的便是替我监视江湖中的一举一动,不管怎说,那梁慕乃逍遥子门下亲传弟子,不是我等凡人所能控制得了的,单凭他当年舍命废我一身功力,让我闭关十二年来看,便可知他的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