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梁照这边打得着实冤大头。
明明说好做戏给人看,可是这小子招招狠厉,一剑一剑都是冲着要命去的,偏偏他还不能对他来真的,这样七分真三分假,打着打着,即便假的也变成真的了。
昔雨看来看去,便看出了一些门道,面上少见的添了几分凌厉。
这时众人也都跟着追了过来,眼见他们彼此身上都见了红,可手上的剑,却依然没有宽容的架势。
都说刀剑无眼,梁照就算再多退让,也免不了划他一下两下,眼见对面那人身上见了红,他心下震荡,手上的剑也跟着软了下来,可是对方的攻势却丝毫不减,众人只见林知余再一次运气催剑,整只剑身被内力震的“嗡嗡”作响,这一下至少用了九成的力,这一剑若是真刺过去,怕是真要呜呼哀哉了,难道他真要取了对方的命不可?
众人正心念电转,转眼剑已到了跟前,接下来的一幕,更是让一众人惊得合不拢下巴。
眼见剑尖就要刺进对方心口处,林知余依旧没有撤剑的架势,对面的人此时非但没有紧张的模样,反而淡淡的笑了,就像心中突然放下了一块大石,反手将手中剑后撤,剑尖朝后,收了剑势,而对方的剑,恰如其分的刺了进去,通红的鲜血喷涌而出,像是一□□的泉眼,汩汩往外冒着热气。
只可惜,这泉水,是红的。
当这一剑真的下去,林知余那一直愤怒得不能自控的情绪才突然间熄灭,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对面人已经摇摇欲坠,朝地上倒下去。
他下意识地向前一步,把他接在怀里,那人嘴里不停往外吐着红水,连话也说不出,林知余一下一下替他擦着,可是,那红水像是永远擦不完似的,到他的白衣完全变成了红衣,才听清了那人嘴边一直念叨不停的话,“这下……我把命……还给你了,再不欠……你了……”
林知余好像丢了魂似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感觉到有人扑上前来,着急忙慌地给怀里人吃了什么,接着又听不知从哪儿跑出一女子,冲着一人声嘶力竭地哭喊着“从此戚无庄上下与我再无瓜葛……你不要再来找我……我只当不认识你……以前的一切从此一笔勾销……此一别江湖不见”
此后,一行人去了“八风楼”。
在梁照留有意识的最后一刻,从腰间取出了一粒药丸,模模糊糊道,“解药……雪时……快服下”
下一刻,便倒下去人事不省。
再一次等他醒来,已经是三个月以后了。
这日,沉寂了一整个冬日的桃花争相吐蕾,风里也少了一丝寒意。
廊檐下,宫铃轻动,几只翠鸟叽叽喳喳,宛如碎冰碰壁,“叮铃”“叮铃”,余音绕梁。
床上的人动了动眼皮,接着轻轻睁开了眼睛,入眼看到的便是一个白羽青纱的帷幔,再接着便看到了手边正甜甜入睡的姑娘,依旧一身红衣,青丝铺满了大半床塌,容颜依旧如记忆里一般,不,看上去,要成熟内敛很多,原来,他们身边千帆已过,转眼已是百草枯木,沧海桑田。
感觉到头顶的动静,姑娘慢慢清醒了过来,抬头一看,便见床上之人正睁着如画的眉眼,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手边轻轻摩挲着雪鸟的羽毛,那鸟儿倒也乖乖的如猫儿似的,任他摆弄。
戚雪时睡得正糊涂,此时一下全醒了。本能的显出一副的惊喜,眼角眉梢都是笑的,但片刻冷静下来,立刻起身,退后半步道,“你醒了?想不到你的命竟这样硬,一箭穿心都不死,倒教我好生头疼”
看到这样的戚雪时,梁照反而松了一口气,神情淡淡的,张口想要说什么,结果声音干哑,愣是没发出声来,只趴在床边兀自干咳,好不难受。
甘露莲棠进来便看到这样的情形,赶紧一人上前扶他坐起来,一人到桌边倒了一杯茶给他,梁照一口气喝完,这才慢慢找回了声音,道,“看来你已没事了”
戚雪时冷笑一声,道,“想不到宫主出关第一件事便是救我,雪时受宠若惊,只怕宫主忘了,我可是你杀父仇人的女儿,你杀了我父亲,你以为,如此我们便能一笔勾销?当初以为你是保命符,不曾想却是一道催命符,如今我无家可归,一无所有,宫主可还满意?”
被她硬生生戳开伤疤,梁照刚刚醒来,伤口未愈,情绪激动,一时咳个不住,却始终不曾为自己辩解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