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人微愕,疑惑道:“太子府的人?”
“纪大人可以作证。”
施雪菲说谎如说书,字字中肯,又情真意切。
纪元彬从没有见过如此胆大的人,连文渊问大学士也敢骗,但被施雪菲推到了前面,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接住这话继续圆下去:“是太子府上的人。”
“唉呀,那真是太子孝心感天呀。”
说完,金大人老泪纵横,站都有些站不住。
施雪菲脸上挂着两行泪,眼睛得意向纪元彬直瞟,金大人踉跄着走向施雪菲,拽住她的手,紧张的问:“京城之内可还安好?”
施雪菲用力点头,“回金大人,一切安好,但……还是让纪大人说吧。”
纪元彬面色一正道:“金大人,京城内已不太平了。”
金大人脸上一僵,“何人兴风作浪?”
纪元彬本要直接向皇上禀告,但现在来看,只有跟金大人说,毕竟马公公那批人,只是太监,无根之人不足以信。
金大人自建文帝焚宫后,便归顺了当今的皇上,已经从一个三十多岁的壮年文官,做到了五十多岁的大学士,随时伴驾出征,跟皇上更是长期促膝谈心到深夜。
他在京城值夜,也曾护送金大人回府,对于金大人,还是有几分敬重与信任的。
思量之后,纪元彬直言道,“汉王,在云南纵兵抢掠,京城之内也有他的人在活动,近日更在京城内杀了一名青楼女子。”
“有这等事?”金大人转过身看向施雪菲,压低了声音问,“太子可曾处理这些事?”
施雪菲没说话,脑子里飞快的想着要怎么答才算过头,好在古代不比现代通讯发达,一个消息走上个把月才知道也是正常。
何况这些说起来是皇室的丑闻,通常不会太早传到军队里来,怕动摇军心。
施雪菲静了静心,“此为皇上的家事,小的不知道。太子只说,要小的来看看皇上是否安好,还让小的好生在皇上身边呆着,代为尽孝,不应该说的绝对不可说,否则要重罚小的。”
纪元彬本来悬着的心,听到这段话后,终于放下。
施雪菲知道的事儿多,这一点他已经领教过了,要是这小姑娘,话多不懂藏拙,说错了话,搞不好以金大人对太子的了解立即能识破她。
到时,就算她说的每一件事都是真的,都会被判个言行失仪,忘记了臣子的本分。
好在,她还有些分寸,不似湖边那个咬他的野蛮悍妇。
金大人一直对施雪菲的身份存疑,直到这一刻那张看透世俗的脸终于有一丝动容。
太子的确是这种人,不喜欢在皇上面前说自己兄弟的不好。
哪怕汉王几次嘲笑他,又以军功相逼,他也一笑了之。
金大人苦笑道:“既然你们都是太子派来的,就跟我一起去见皇上吧。”
两人跟在金大人的身后,趁着夜幕刚刚降临时,赶到了皇上所在的营帐前。
守卫的东厂掌事太监,本还鼻孔向天,见来人是金大人,都作揖躬身让在一边,自觉将帘帐拉起,“金大人请。”
第13章 第 13 章
金大人步子沉重的走了进去,纪元彬和施雪菲两人准备随行,两名太监一左右将手中净鞭(佛家才称拂尘)向前一挥,丝毫不客气的挡下他们:“留步!”
金大人回身,道:“让他们进来。”
太监互相看了一眼,脸作难色:“马公公说,这御前要奴才们小心伺候着,除金大人外,可不敢放闲杂人等进去。”
“放肆!”金大人目露威仪。
小太监再有人撑腰,但那点后台,在金大人面前,还是微不足道的。
纪元彬将佩刀从腰间取下,扔向了太监,大步走向了帐内。
施雪菲身子小,侧着身子,跟着钻了进去。
大明皇帝的军帐,施雪菲第一次见到。
一张纸边发黄的九边图,铺在天丝金线文鼎书案之上,几本纸装《北事图志》、《北虏图论》放在整齐放在图的右侧。皇帝才可坐的九龙椅,端正的放在案后。而唯独不见那位让她心中仰慕的永乐皇帝——朱棣。
她站在不起眼的角落,眼睛四处搜索,除了一张行军床,还有几个熏黑的炭盆,根本就没有看到人影。
“金大人,皇上在哪?”纪元彬扫了扫龙座,又向那张行军床看去,在外不比在皇宫大内诸多繁文缛节,一切均可从俭,但应该有的礼数不可缺,他不能乱走,站在帐中拱手低头的问道。